正殿很氣派,雖然是久經風霜的建筑,但壁上的大幅磚雕非常完好,屋頂的駝峰和梁木都描上了純金,這在人來人往、三教九流的北市可不容易。
正殿后頭還有大塊空地。如今的安淶城也是寸土寸金,這么一大塊地皮很值錢了。
“這建筑樣式,不似童淵族的。”千歲嘀咕一句。以童淵族人的脾氣,看不順眼就要動手改,他們都能把前鐸王宮里的屋子掀掉頂蓋,重新換上自家標志性的白墻紅瓦,怎么稷廟反而保留了舊有形式?
燕三郎等人走入正殿,都是輕輕“哦”了一聲。
廟里當然供神像。不過眼前這泥塑的雕像也太眼熟了:
身材高大、面目猙獰、額生第三只眼。
是三眼怪物。
眾人早有預期,又已經見怪不怪了。在這里享受供奉的三眼怪物,待遇明顯比山野當中好多了,泥塑的雕像也被鍍上了金身,供桌有瓜果,香火很旺盛。
有個廟祝坐在門邊,瞪大了眼盯住眾人一舉一動。
燕三郎去神像前求了一簽,再拿簽子到廟祝那里,同時遞過二兩銀子。
平民解簽,十幾個銅板足夠,富貴人家才給點散碎銀子,像燕三郎這么大方的太少見。廟祝一下迸發了極大熱情。
他才接過銀子,燕三郎就道:“除了解簽,我還問你一件事。”
“好。”老廟祝看了看簽子上“紅云伴日展鷹揚”這幾字,高興道:“上上簽,公子你前程似錦,又有貴人相助,今后定如雄鷹展翅、直上九霄。”
“是么?”燕三郎對簽語毫不在意,畢竟這是供奉三眼怪物的廟,而三眼怪物本尊都被千歲的琉璃燈吃掉了,還有什么神性和靈驗可言?“老人家,我看神像手里原先抱著一樣東西,現今哪里去了?”
三眼怪神像兩手相對,像是抱著某樣東西,不過現在空空如也。
“啊。”廟祝臉上露出氣惱之色,“你說神物啊,四個月前被人偷了!”
“神物是?”
“神像是一塊石碑。”廟祝伸手比劃大小,“這么大,保整個國家風調雨順哪。世世代代的安淶人看著它長大,結果它被偷了!至今我們也沒想過是哪個不開眼的……呃!”
說到這里,他突然卡斷,像是雞被勒住了脖子,話風一轉,臉色跟著變:“那伙賊人可真不怕死呀。”
千歲好奇:“怕死是說,被抓到要斬首么?”
“那是安淶的鎮城之寶,賊子被抓到自然是要斬首的,但就算他們沒有伏法——”廟祝語氣陰森,“下場也肯定不好,放心吧。”
燕三郎插口:“石碑在,國家就能風調雨順?”
“對哇。”廟祝看著他道,“年輕人也別不信,宣國這十幾年來不澇不旱,連小蝗災都沒來一次,就是這神物之功;結果幾個月前神物丟了,慶陽江沿岸和支流立刻就發了大水,淹死好幾千人,我聽說江里河里漂浮的都是死尸,洗個衣服的功夫就能遇見好多具;北邊嘛,竟然就有了雪災,往年這時候可不會飄起大雪,只有今年……唉,太平這么久了,大家都以為天災再也不會發生。突然來這么幾下子,誰受得了哇?”
燕三郎等人是從南邊入境的,一路上對慶陽水災有所耳聞,據說那是五百年一遇的大洪水,淹沒兩岸土地無數,農田被毀、百姓遭殃。
洪水過后,緊接著就是瘟疫,倒霉的還是平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