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前衛王掌權,燕三郎這種情況都不算事兒。其人剛愎自用,朝臣的話專揀愛聽的入耳,不高興就把人賜死,給寵信之人謀點福利怎么了?
可是蕭宓上位之后推崇“清治”、鼓勵諫言,對文臣的言論很是寬容。再加上衛國的舊貴權大半跟著前衛王死在赤弩山里,其中還有大批大批都是舉族團滅,直接導致朝臣數量缺口巨大。
這幾年蕭宓著力提拔賢能,才能保證官僚機構正常運行。這樣一來,朝臣當中時常就會冒出年輕的新面孔。
新人顧慮少,敢說、敢做、敢質疑;既然有才,那么多半恃才傲物。
因此縱然大伙兒都知道衛王對燕時初恩寵有加,也依舊有很多人站出來指責他的不是,因為此時的衛廷,“直言進諫”被當作了美德和骨氣。
這種情況下,蕭宓也很頭疼哪。
“算不得小人。”燕三郎搖了搖頭,“他們不過各司其職。”就事論事,朝臣本就有督檢之職,龍口堰潰堤,當然首先追究承建者的責任。
千歲呵呵一聲:“你還向著他們說話?”
燕三郎決不與她爭辯,立刻轉了個話題:“雨停月出,要不要去燕子塔走走?聽說塔口賣的油蔥糖最好吃。”
大風暴雨在石從翼走后就停了,天空撥云見月,四下里都是青草和泥土的香氣。雨水也帶走了秋天最后一點暑氣。
千歲想也不想就同意了。晚上不出門逛逛,難道要窩在家看這小學究啃書嗎?他身體未痊愈,還得遵醫囑,又不能盡情做(什么)愛做的事,哼。
畢竟是首都,雨剛停,盛邑街頭的行人就多了起來。
燕子塔重修之后,仍是盛邑一大景點,熱度較之前猶盛。李開良把第一層修作財神祠,據說來拜過的人常常都有好運氣,不是升官發財就是賭場得意,因此這半年來香火越發旺盛。
燕三郎陪千歲踱過來時,這里紅男綠女往來穿梭,塔下煙霧繚繞,熱鬧不輸白天。也因為這里人多,燕子塔下的緩坡也擋不住市集的形成。
夜里人們出來游逛,觀燕子塔上風燈閃爍,聽檐下掛著的銅鈴清響,也是一樁美事。
燕三郎守信,果然排起隊給千歲買油蔥糖。
等這手工點心現包現做的客人有十來個,里面不乏成雙成對,但哪一對兒也沒有他們這樣吸睛。
男俊女靚,也不知看呆了多少過客。
好不容易排到燕三郎了:“來三份,多少錢?”
“三十五文。”
千歲咦了一聲:“上次來問不才五文一份么,怎么翻倍了?”
“姑娘呀,最近發大水,啥都貴了啊還不好買,您也不看看材料漲了多少錢。”她生得美,攤主就很有耐心,“給你算三十文好了。”
人美就可以占便宜!
燕三郎不計較,付好錢就拉起佳人柔荑走去塔邊的桂花樹下,將兩份兒油蔥糖放到她手心。
月光下,也不知是她手更白,還是柔韌的餅皮更白。
千歲咬了一口,鳳眼就瞇了起來。
“好吃么?”相處多年,少年對她的神情了解指掌,不須她回答也知道她大概是滿意的。
她笑一笑,也不評價,只是將剩下的半塊點心都塞進他嘴里:“嘗嘗不就知道了?”
酸甜咸辣……脆,五味齊全了。
燕三郎嚼得很細,全咽下去才輕聲道:“好吃。”
頭頂這株是晚桂,此時花兒未謝,暗香浮動。
那清新濃馥的桂花香氣,像極了她調出的口脂。
千歲又吃完一支油蔥糖,順便吮了吮指。燕三郎看得喉結一動,抓著她的手忽然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