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敲了敲門,朗聲道:“有人在么,石從翼石將軍介紹我來的。”
一連串腳步聲響起,舊木門吱呀一聲開了,有個男孩的臉龐從門后探了出來:“你們是……”
他先看見燕三郎,然后才是千歲,話到嘴邊一下就啞了。
這是個十一、二歲左右的瘦小男孩,四方臉,眉毛很濃。
千歲沖他明媚一笑:“我們找袁梢。”
“他……”男孩明顯遲疑,眼里也有警惕,“他不方便,你們有事嗎?”
“我們明天要走一趟袁家蕩,需要一個向導。”燕三郎攤手,掌心躺著五兩銀子,“這是酬勞,預付一半,事后還有一半。”
男孩眼睛亮了,往回看了一眼。這時屋內有人提聲問他:“誰啊?”
“石將軍介紹的人。”男孩的聲音很洪亮。
“請進來吧。”
于是兩人跟著男孩走進大門。
里頭很局促,五平左右的門廊,墻灰都掉了,然后就是臥室和廚房,都很小。燕三郎走去臥室門口,一抬腿就能邁到對面的窗戶邊。
屋里的床上倚著個男子,三十多歲,臉型與男孩很像,但是神情憔悴。千歲還嗅見了濃郁的草藥味道。
“你受傷了?”燕三郎也聞到了,“是摔傷?”
這男子敷的是跌打藥膏,還是很劣質的那種。
“是啊,今天傍晚給人上房修瓦,不小心摔了。”男子袁梢打量兩個不速之客,“你們要去袁家蕩?”袁梢的耳力不錯,將他們和男孩的對話都聽在耳里。
這對男女的服飾不算奢華,但氣質與他們判若云泥,一看便知是上等的貴人。
“明天一早就走。”千歲看著他藏在被子底下的腿,“不過你摔傷了,看樣子我們要另外找人。”
袁梢只問:“你們出多少錢?”
燕三郎舉出那錠銀子,足足五兩。
袁梢舐了舐唇:“回袁家蕩太危險,我要二十兩。”
“你能走?”
“我不能,但我兒子袁洋能,他腿腳比我還利索。”袁梢指了指男孩,“他從小就在水邊捉魚打鴨,靈活得很哩,是吧?”
男孩袁洋點了點頭。
燕三郎從懷里再取一錠銀子,湊成十兩。袁洋想伸手去拿,他卻往后一縮:
“你看見襲擊村子的怪物沒?”
“看見了。”男孩想也不想就道,“像四腳蛇,很大,有這么高。”他比了比自己肋下,“身上有花紋,動作特別快。”
千歲追問一句:“你確定?”
“確定。”男孩面無表情,“我眼看著它把我阿媽拖走的,我還打了它兩棍子。但是別人沒看見,阿爹也沒看見。前幾天我跟官老爺說了,官老爺不信,講我眼花。”
燕三郎問他:“你家原有幾口人?”
“四個。我,阿爹,阿娘,姥姥。”袁洋點點自己,再點點父親,“只有我倆逃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