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太傅問出這話,少年就明白了,這老人對顏烈和吳漱玉的關系心知肚明。
事實上,吳漱玉得知顏烈死訊就愣住了,好一會兒都說不出話來。
她的神情很復雜,不像難過也不像歡喜,少年看不懂。
但她很快就向燕三郎斂裾行禮,感謝他千里迢迢送回奕兒,而后就帶著孩子下去安頓了。
或許在吳漱玉看來,自己和顏烈之間這筆糊涂賬,也該隨著他的死而告終了吧?
得勝王倒是仔細詢問了燕三郎和顏烈交易的細節,并且提出許多疑問。
當然,他也祝賀燕三郎喜提青云宗:“以你目前境況,另起爐灶最好不過。只是這個山長之位沒有那么容易到手。”
雖然少年一直沒有明說,但得勝王是大半輩子都在官場里打滾的老油條。有些話不必說盡,兩人都能洞徹。
“是。”燕三郎微笑,“所以差遣你的機會這就出現了。”
“原來你已有想法?”是了,這小子奸詐得緊。得勝王微愕,隨后精神抖擻,“只管道來!”
他欠燕時初的人情太大了,能還上一點是一點。
回到火桐城這頭,鐵太傅唉聲嘆氣:“攝政王已去,吳氏不該把孩子捂得這樣緊,連我們看望都不給機會。”
燕三郎卻持相反意見:“執掌安淶的顏霜兄弟,還想從你這里奪回顏同奕,對么?”
鐵太傅張口欲言,少年又道:“安全起見。”
鐵太傅冷笑:“你覺得,一旦火桐城被打下來,我會出賣小奕?”
“若他們以你家人相脅呢?”燕三郎往后堂一指,“比如木夫人。”
鐵太傅語塞。
對他來說,這個選擇也是十足艱難啊。
“罷了,你時常將他近況飛信與我便好。”他也是個痛快人,這時就撫著修剪整齊的長須道,
“你那頭巨鷹背上,還能再坐一人不?”
燕三郎不假思索:“沒問題。”
以老黑體力,載乘兩個成年人不在話下。
鐵太傅頜首:“你遠道而來,先歇個幾天,也容我也做些準備,然后就出發去往青云宗吧。”
宣國幅員廣闊,從顏霜兄弟得知四鳳鎮之事,到他們商議及對付火桐城——如果他們真要出手——至少有個把月時間。趁這段空檔,他可以帶燕三郎先走一趟青云宗,完成顏烈最后的囑托。
“好。”燕三郎正是為此事而來,當然不會拒絕。
這十二天來,他當真是餐風露宿,只在桃源歇過一個晚上。便是鐵打的身體,這會兒也累了。
木夫人給他騰出了最好的客居,在豐盛的晚飯后入住。
院里的迎春花開得迫不及待,角落里那幾株不起眼的桃花,也在含苞待放。無論發生過多少事,這個春天還是生機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