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花翻攪,小船接著一個急拋,蘇令文終于曝露在箭手眼下!
箭在弦上。
被那黑黝黝的箭頭指著,哪怕只有短短一瞬,蘇令文也是后背發涼、額心微刺。這箭上的殺氣濃郁得如有實質,被它指住的人仿佛遭遇死神的凝視,只有死路一條。
可他正巴在船板上,連騰挪一下都來不及!
眼看他就要步前一個倒霉蛋的后塵,斜刺里突然丟來一塊壓艙板,正正兒擋在蘇令文身前。
那奪命一箭就射在了木板上。
板子“奪”一聲砸向蘇令文,把他撞一跟頭。
強弓射出來的力道驚人,他沒掉下水純屬運氣好。
板子是燕三郎丟出來的:船身剛一顛簸,他就知道要糟。
現在弓手的怒火,連同搭在弦上的箭一起轉向他。
又是這廝,三番四次都是他阻在蘇令文面前!
燕三郎卻乖覺得很,掄翻蘇令文之后,下一個動作就是五體投地式臥倒,緊貼船底。
水蛟翻扯,正好把船舷托起,將燕三郎擋了個嚴實。
這弓手再牛氣,憑人力也射不出拐彎箭,只得放棄少年另尋目標。
他另外兩個同伴也沒閑著,執出武器,覷準機會,一舉躍上了燕三郎的船只!
想完成游戲任務,還得短兵相接。
此時蘇令文剛把板子挪開,還沒從被砸的暈眩恢復過來,就見眼前寒光閃動。
他嚇得亡魂大冒,舉刀就迎。
與此同時,崔判官也顧不得自身安危,自船后一躍而上,堪堪架住了另一人劈向蘇令文的長刀。
方才就是這廝馭起水龍術,誰知道他還有什么本事沒使出來。
崔判官反應雖快,心卻沉到谷底去。
神通面前,人力弗御啊。
好在船只搖晃不休,無論是誰都站不住腳,不分敵我。十分精力里有六七分都要用到保持平衡上,這劈砍起來的力道可就輕得多了。
可另一艘船上的弓手不受影響,就算水蛟攪出的浪潮將官兵的小船推出三尺,人家也是平穩輸出,連發兩箭,又射死一名玩家。
現在,船上的土匪陣營只剩下燕三郎、崔判官、蘇令文,還有個劃船的王老六了。
從人數上,雙方已經對等。
崔判官有意識擋在蘇令文之前,想射中最終目標就要先過他那一關。
過就過唄,弓手弓手再度搭箭。
這一場雨夜中的追逃,就數他殺的人最多。
身體雖然換了,可精湛的箭技需要數年、數十年如一日的浸淫,這是萬萬騙不了人的。
他這里才剛剛拉弓,崔判官就感受到了森寒的殺氣,可是面對繆毒的瘋狂攻擊實在無暇分心。
繆毒也知道成敗在此一戰,當真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兩具凡人之身打出了你死我活的勁頭。
燕時初呢,他在做什么?
他總能做點什么吧!己方都快輸了。
那一聲怒吼還卡在嗓子眼里,波浪又把小船擺正過來了。
官兵的弓手,眼角余光忽然發現了燕三郎。
這人還趴在船舷上,夜色中特別不起眼,可他雙手架在木板上,掌心抓著一具——
弩?
從這么低的位置出擊,只有平射的弩才辦得到。
箭在弩上,而箭尖已經對準了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