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壽竹被她逗笑了,向她發頂敲了一記:“人小鬼大。”
芳草“啊呀”一聲,縮了縮脖子,不再說話了。
于壽竹提步前行,心下倒有兩分意動。
那紅梅雖行事粗疏,眼神瞧著卻還清明,心地似乎也頗不壞,還知道把東西借給別人,若是做些雜活兒,倒也使得。
她細細思量著,一路徑往金海橋而去,在此不提。
卻說紅藥,費了好一番手腳,終是將恭桶里外皆洗凈了,這才辭了紅梅,將恭桶捧回冷香閣。
甫一跨進院門,劉喜蓮便沉著臉堵住了她的去路:“怎么這樣慢?這都什么時辰了?刷個恭桶用得了這么久?”
紅藥忙彎下腰,手中恭桶則高舉過頂,直捧到劉喜蓮跟前,殷勤地道:“回劉姑姑,今兒大凈房人多,我等了好一會兒才輪到,因想著要刷干凈了再回來,這就遲了,您瞧,里頭一點兒臟東西都沒有呢。”
“哎喲,快站遠些,別把水濺我身上。”劉喜蓮嚇得直往旁躲,兩手一通亂揮,生怕被那恭桶給碰著。
雖然那是她自己用的恭桶,那也腌臜啊,她可不想挨近了瞧。
紅藥像是沒聽懂,越發將恭桶往劉喜蓮跟面前送,語中盡是討好之意:“姑姑放心,我刷干凈了,一點兒不臟的,真的,不信您聞聞,還有點兒香呢。”
看著那微有些落漆的恭桶,劉喜蓮直是惡心得不行,將帕子掩了口鼻,連連后退:“誰要瞧這東西,還不拿遠些,討打么?”
紅藥這才不往前湊了,卻仍舊高舉著恭桶,就像舉著最華貴的皇冠。
劉喜蓮直退出去老遠,這才止步,眼見得紅藥乖乖止步,心下又是惡心、又是快意。
她這是專給紅藥找的不自在,就是要讓她吃足苦頭。
宮里實則是有專人負責換恭桶的,只消每日卯正前,將恭桶放在后角門,自有人會收去舊的、換上新的。
只是,劉喜蓮特特地要整治紅藥一番,故這大半個月來,她每天都將自己的恭桶單留下,待天光大亮后,再交給紅藥,讓她去換新的。
那換恭桶的老嬤嬤收了劉喜蓮十個大錢,自是對紅藥百般刁難,紅藥屢次吃癟,便只能自己動手刷洗。
“你還捧著這東西做甚?主子瞧見了可怎么著?還不快拿進去?”劉喜蓮此時又斥,面上嫌惡之色愈濃。
紅藥忙恭聲應是。
劉喜蓮猶自拿帕子掩了口鼻,只露出一雙眼睛打量她,見委實再挑不出錯來,便重重“哼”了一聲,扭臉去了正房。
張婕妤今日去外頭訪客,錢、王二人并羅喜翠皆隨侍在側,這院子里,天老大、地老二,她就是老三。
見她終于走了,紅藥輕吁了口氣,將恭桶放回西廂,眼見得四下無人,方悄悄踅回了耳房。
房中靜悄悄地,東窗下擱著兩張榻,此際皆睡著人,正是才分進冷香閣的兩個小宮人,一名芳琴、一名芳月,她二人昨宵值宿,午時才該班兒。
據說,她兩個原就是一家子表姐妹,也不知為何這樣巧,竟分在了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