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自先帝時起,大齊國庫便始終不大充盈,先帝想了許多生錢的法子,其中有一項“擴地皮稅”,便是專為這些有錢商戶定下的,只要他們以高價買下地皮,再按年足額交稅,他們就可以把院子往大里蓋。
當然,太大還是不行的,且不可蓋樓,兩層的都不行。
僅此一條,先帝便收上來好些稅銀,充實了國庫,而如湯家這般的巨賈亦可居廣廈、被華服,大家各得其所,也算兩全齊美。
往巷子里探了探腦袋,那兩個金執衛便走了過來了,其中一個橫眉立目,長刀幾乎出鞘,徐玠終是心滿意足,駕起青騾,揚長而去。
“這誰啊?”扶刀的金執衛盯著他的背影,眉間猶帶兇厲之色,一開口,便似噴出一股子血腥氣,瞧來極為駭人。
另一個倒不似他這樣著緊,只將左邊那道斷眉一挑,好笑地道:“你倒來問我?我知道他是什么阿貓阿狗?不過么……”
他彈了彈刀鞘,打了個響亮的口溜子:“看那身兒打扮,非富即貴。”
“要不要向上頭報一聲?”兇厲校尉朝手心吐了口唾沫,語氣中亦帶著股子狠勁兒。
湯正德犯的事兒可不小,備不齊方才這少年就有問題。
斷眉校尉“哈”地一笑,向他肩膀拍了幾拍,語重心長地道:
“兄弟,看在你是才從遼北調來的,哥哥我提醒你一聲,這京城里最多的便是這種吃飽了撐的沒事干的二世祖,咱京里有句土話,‘寧看狗打架,不惹二王八’。這些二王八瘋起來可是要人命的,咱可惹不起。”
說著,手指頭朝后一捅,吊兒郎當地道:“除非他們也和里頭這位一樣,犯了大事。若不然,別說咱金執衛了,內衛怎么著?也得讓他們三分。”
這話雖有些夸張,卻也并非毫無道理。
說到底,他們也不過是最底層的兵卒,若當真招惹了這些勛貴士族子弟,吃虧的還是他們。
聽得此言,兇厲校尉便不吱聲了,斷眉校尉轉了轉眼珠,湊過去搭著他的肩膀道:“兄弟,跟你商量個事兒哈,橫豎此處也閑著,咱們不如輪流值守?”
他往巷深處歪了歪嘴,故作神秘地壓低了聲音:“里頭早就這么干了,就咱們這些守在外頭的還傻傻地兩人一班兒呢,要依哥哥說,你先回去歇著,半個時辰后再來換我不遲。”
說起來,他們確實已經在巷口守了好些日子了,也不知上頭是如何想的,既不下令抄家,亦未讓他們撤走,只命圍住湯家,不許進出。
那兇厲校尉聽了這話,心下其實并不太情愿。
然而,此刻確實無事,且他也委實不愿得罪這些地頭蛇,想了想,到底勉強應下了,轉身便回到了拐角的帳篷。
他們這幾日皆住在里頭。
見他去了,斷眉校尉得意地打了個響指,幾步竄到金鸞巷的巷口,注意地觀察著周遭動靜。
小半炷香后,一個頭戴氈帽、身披蓑衣的男子,遮遮掩掩地從對面的巷子里走了過來。
“嘿,你,快進來嘿!”一見來人,斷眉校尉立時小聲喚道,一面不停往四下看。
那人立時飛跑過來,甫一照面兒,便將個厚厚的紅封塞進他手里,陪笑小聲兒道:“軍爺受累了。”
斷眉校尉掂了掂,不滿地瞪起眼:“這么少?爺我可是冒著殺頭的風險放你出去的,你……”
話聲未了,手里一沉,卻是又多了一個紅封,掂著至少也有七、八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