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一世,二人所求亦皆不同,徐玠不知該不該拉紅藥上他的船,而紅藥思慮的,則是他所圖何事?為什么一定要將二人身份挑明?
“你……是何時離開的?”半晌后,還是紅藥當先打破了沉默。
她本能地回避了心中所思,問及的皆是無關緊要之事。
徐玠聞言,扯動嘴角笑了笑:“也就比你晚了半年罷。”
停了停,又道:“金兵破城,我卻是橫死的,死在了那些賊子的槍下。”
很低的聲音,如若風吟。
紅藥霍然轉頭。
“金兵?什么金兵?”她驚愕地、不敢置信地看著徐玠。
前世直到她睡過去之時,分明那小鎮還安安穩穩地,哪里來的什么金兵?
她甚至都不曾聽說過金兵這個名號。
徐玠這是在夢話么?
還是說,他是在以虛言恫嚇于她?
“你運道好,沒趕上。”徐玠嘆道,神情絕不似作偽,因為,他眼底徹骨的悲涼,是根本演不出來的。
語畢,他復又強笑:“我的運道也不錯,上趕著死在了他們手底下,倒是沒去當那亡國之奴。”
紅藥怔怔地看著他。
亡國之奴?!
大齊……居然亡了?!
她微張著嘴,如同被人施了定身術,從身子到表情,盡皆僵直。
徐玠的話其實并不難懂。
可是,紅藥卻怎樣也轉不過來。
她弄不明白,那么安靜的一所小鎮,怎么就會遭了兵災?而那樣強盛的大齊,如何說亡就亡了?
見她仿似被這消息擊倒,竟是半晌不說不動,徐玠心下微覺刺痛,似是又重回到了那個被鐵蹄與慘呼淹沒的小鎮。
他用了很大的力氣,方才將起伏的情緒斂下,換過一種平靜的語聲,大略將前世之事說了一遍,末了語道:“……所以我說你運道好呢,你走在了大齊亡國之前。”
紅藥怔忡地坐著,手中茶盞歪斜,茶水潑出大半,她卻根本不曾察覺。
大齊……當真亡了?
這怎么可能?
大齊不是一直很強盛么?方才徐玠也說,那金國不過是個化外小國,這樣的一個小國,如何能把強盛的大齊給打敗?
縱使徐玠說得極為詳盡,可她卻仍舊覺得,那不是真的。
“大齊,真的亡了?”紅藥的聲音微顫著,轉頭死死看住徐玠,似是想要從他的臉上,得出否定的答案。
縱是邊陲小民,縱是一直縮在自己的小天地不問外事,紅藥卻也是識過字、讀過書的,她如何不知,一國之亡,會為如她這樣的百姓,帶來怎樣的滅頂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