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寒風自周遭涌來,透骨冰寒。
她打了個激靈,感覺到了冬日的堅硬與寒冷。
她沒在做夢。
原來,徐玠真的要她幫他救下大齊。
紅藥想著,不覺間,腰身一點一點地向下塌。
少年人滾燙的眸光,仿佛將周遭的冰冷盡皆燃燒殆盡,紅藥覺出了一種窒息之感。
“你幫我救下大齊,好不好?”徐玠再度啟唇,顫抖的聲音如若針尖,戳向紅藥本就脆弱不堪的心。
她怔怔地坐在階上,仿佛身子與心分成了兩截。
良久后,她才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我?幫你?救大齊?”
一連三問,遲緩而又陌生,似是說話的根本不是紅藥,而是別的什么人。
“對。”徐玠正望于她,神色堅定,一如他斬釘截鐵的聲音:“我想你來幫我救下大齊。不,是我請你幫我,我懇求你幫我,救下咱們大齊。”
微有些刺耳的音線,如鐵錘砸進巖石,紅藥眼前冒出金星。
她?幫他?救下大齊?
這是說笑話兒么?
紅藥忍不住當真笑了起來。
“呵呵呵”,沒有起伏的笑聲,被寒風裹挾,冰冷而又疏離。
“你要我幫你救大齊?”紅藥終是完全、徹底地醒過了神。
于是,越覺好笑。
她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向徐玠,像在看一個瘋子:“我一個宮女,居然能幫你救下大齊?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我自然知道。”徐玠肅容道,語氣比方才更加肯定,也更加急切: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覺著你不過是個小宮女,做不了大事、幫不了大忙。可你不知道,有許多事,這世上只有你才能做到,誰都不行,只有你行。”
他飛快地說著這些,仿佛但有一絲遲緩,紅藥便會起身逃開,他甚至還在說話時伸出了一只手,虛虛扯住了紅藥的衣袖。
這一刻,他是如此切盼著眼前的少女,能夠說上一聲“好”。
然而,并沒有。
回答他的,是瓷器發出的“豁啷”脆響。
茶盞落地,茶水與殘渣濺了滿階。
這聲音擊碎了小院的蕭瑟,響亮而又刺耳。
紅藥飛快起身,面上已然掛起客套的笑:
“徐五爺說笑了,奴婢不過是個奴婢罷了,上頭一層層地壓著不知多少人呢,這些人隨口一句話,便能讓奴婢死無葬身之地。奴婢雖身微命賤,卻也不想那么早死。”
她一面說著,一面步下臺磯,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只將一段說不上多熱切的言語,丟進風中:
“五爺是做大事的人,身份尊貴,就不要拿奴婢這等草芥之人的性命開玩笑了。奴婢還有事,先回去了。”
零落的音線,微冷的語氣,剎那間,那個匆匆遠去的背影,將這所潔凈而又蕭索的院落,點綴得越發荒涼。
誰的命不是命呢?
紅藥擰著眉頭,袖子里的手幾乎掐出血印。
她知道她的命不值錢,可越是如此,她便越是惜命。
挽大廈于將傾、扶國難于危困,那是話本子里無所不能的女主才能做得到的事。
她算哪棵蔥哪根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