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的,花喜鵲那苦水里可是混著辣子的,罵罵咧咧好一通說,紅藥便笑嘻嘻地聽,偶爾勸上兩句。
待罵完了,花喜鵲便取回一匣子新折扇,告訴紅藥:“這些是外頭新出的花樣子,扇骨皆是沉香木的,斷不會再壞。”
紅藥打開瞧了,那匣中果然蘊了沉香的味道,有幾柄連扇骨都是灑金的。
她便逐一打開驗明無誤,又將數目核對過,便在那簽單上畫了押,再與花喜鵲敘兩句別話,便哼著小曲兒離開了外皇城。
她今日心情特別地好,究其原因,卻是徐玠果然踐諾,帶來了全本的農家女,紅藥方才連著讀了十來章,過足了癮。
惜乎那話本子很長,據說有兩百來章呢,便一整天不吃不喝也瞧不完,就這小半日功夫,她自是看不到大結局的。
徐玠便攛掇她先把最后一章瞧了。
紅藥思忖再三,到底不肯。
瞧話本子最大的樂趣,便在于揣想其結局,若提前得知了,反倒沒了趣味。
而即便如此,紅藥仍舊心滿意足。
上輩子她可是吃足了追更的苦頭,如今卻有一個全本等著她瞧,想想就覺豐足,好似那手有余糧的地主老財。
不消說,“追更”這個詞兒,亦是從話本子里瞧來的。
直到進了內皇城,紅藥方將面上的笑斂去,擺出一副“我是去辦正事兒”的架勢,抄近道轉去西苑。
此時已是午初過半,原本在西苑過節的貴主兒們,差不多也都散了,紅藥自忖苑中無人,自然就更是無事了。
果然,當她跨進西苑時,四下里早已不見人跡,空余繁花碧樹、燕子雙飛,黃鶯兒在樹梢間間關關,那空山啼鳥的意味,卻也令人低回。
在西華門驗過腰牌,紅藥便踏上了一條極長的夾道,由這條夾道出去,便會直抵玉帶河。
誰想,才走出沒多遠,忽見幾個小宮人奪路而來,一個個面如土色,口中胡亂叫著“死人了”、“殺人了”。
紅藥腳步一頓。
死人?
這光天化日之下,哪里來的死人?
再看那幾個小宮人,個個神情慌亂,卻也不像說謊,尤其是一見了她,越發縮頭縮腦地,也不敢再跑了,避在墻根兒下頭簌簌發抖。
紅藥緩下面色,上前細問因由,又予了她們一把大錢,那幾個小宮人便七嘴八舌地說起來,這個道:“回姑姑,有個死人,是個女的,就泡在……泡在慈寧宮的井里頭。”
那一個便道:“是啊是啊,來了幾個老公公去抬呢,剛才我瞧見那門板兒了,好大好大。”還比劃了兩下。
第三個又插口:“姑姑姑姑,我瞧見那死人的衣裳了,跟我們大管事姑姑的衣裳一個樣兒。”
“我還瞧見臉了呢,腫得老大。”第四個顫聲接語,目中露出驚恐之色。
紅藥越聽越是凜然。
徐玠此前便曾說過,那慈寧宮有古怪,如今居然有人死在了井里,且還是個有頭有臉的管事姑姑。
會是誰呢?
忖了忖,她決定去看一眼。
如今的她,再非從前那個懵懂膽怯的小宮女,就如徐玠說的,她是要救下大齊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