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來,再也不必聽那一聲“搓衣板兒”;二來,她這不祥之人,還是獨一個兒呆著好,也免得帶累了別人。
她悵悵地想著,耳畔忽地傳來一聲冷笑:“罷了,實話告訴你說罷,我今日見你,就是要知會你一聲兒,上頭說了,這個機緣,你得拿下。”
紅菱怔住了。
這也是能搶的?
三公主不僅見過紅藥,且亦記下了她的名字,難不成還能冒名頂替?
莫非,陳長生的意思是……除掉紅藥?
此念一生,紅菱已是手足俱冷,額頭滲出大顆的冷汗。
這是要叫她殺人么?
可她不想殺人。
無論紅藥,還是別的什么人,她誰都不想殺。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一定在想,顧紅藥已經是那名牌上的人了,這個機緣怎樣也輪不到你,除非把人殺了,可你又下不去那個手,是不也不是?”陳長生又開了口。
尖細而涼的語聲,毒蛇般直往紅菱耳朵眼里鉆。
她也不知哪里來的膽子,顫巍巍地道:“公公說的……說的是。奴婢……不敢殺人,奴婢真的……真的不敢。”
說到此處,她忽然悲從中來,眼前已是一片模糊,忍不住抽泣起來。
若是能夠沒什么痛苦地死掉,她情愿馬上就去死,也好過這般不人不鬼地活著。
這樣的苦日子,何時才是個頭?
“瞧你,哭什么?小可憐兒似的,我都心疼了。”陳長生一臉地似笑非笑,偏那語氣卻柔得滴水
紅菱的眼淚登時便被嚇沒了,只張大眼睛,死死盯牢地面。
今晚月光極好,那地上的影子清清楚楚,她想著,若是陳長生靠過來,她就往后躲,能躲多遠躲多遠。
然而,那黑影卻始終不曾近前,只有一聲低笑,隨風入耳。
“好了,你也別哭了,用不著你殺人。搶下這機緣其實一點兒不難。你怎么也不想想,前些時候,你從那小庫房里拿了什么?”
紅菱心頭一動。
帳鉤?
她只從小庫房偷過這一樣東西,且這東西也扔進玉帶河了。
這帳鉤又與紅藥有甚關系?
陳長生往前走了兩步,卻也不曾過于湊近,只壓低聲音道:“這事兒也是湊巧了,如今只要如此這般,你好生地唱上一出戲,自然會有人作主,將你頂替了顧紅藥。待你去了三殿下身邊,有幾件事還需你去做……”
他的聲音漸漸低微了下去。
紅菱怔忡地聽著,心底漸漸放松了下來
能夠不出人命地做成此事,她還是歡喜的。
月華如銀紗,輕柔地攏住這片荒園,將一切盡皆映作白茫茫的一片……
暴雨過后,尚寢局的日子又恢復了平靜。
于壽竹丟鑰匙之事,根本無人察知。
過后有一日,芳草悄悄告訴紅藥,事發那天,于壽竹命人砸掉值房鎖頭之后,便悄悄將孟壽蘭的那枚值房鑰匙并備用的小庫房鑰匙,都用印盒兒拓了印。
在換新鎖之時,內官監要將舊的都收回去,于壽竹交上去的,是自個兒房門和柜子的鑰匙。
當天下晌,她便托信得過的關系,拿到了去外皇城的兌牌,隨后便帶著印盒,偷偷去了趟小坊市。
那小坊市乃是結了對食的太監宮女們的住處,亦是外皇城最混亂之處,人員龐雜、屋舍交錯,如同迷宮一般。與之相比,內皇城的“三不管”地段——金海橋西,則要相形見絀得多。
于壽竹久居皇城,自知其中關竅,在小坊市順利地找到了想找之人,以拓印為準,重新打了兩枚鑰匙,又以特殊手段做舊,使之如經年累月使用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