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烘托,這個詞兒也是話本子里瞧來的。
卻不知,到得那時,那初識情味、舊意綿綿的女子,在見到回憶中令人沉吟至今的君子時,又會是何等的表情?
想來會很精彩吧。
可惜的是,他瞧不見。
徐玠笑了起來,一雙眼睛卻是冰冷的。
“便宜你了。”他從牙縫里迸出了這幾個字。
若非為著自個兒的終身大事,若非為著他割舍不下的那個人,他才不會臨時改變計劃。
說來說去,他的那個好四妹,也算居功至偉。
總有一天他都要討還回來。
“好了,不說這些爛事兒。”徐玠深吸了口氣,拋開諸般雜念,轉望金二柱:“車隊到京城了么?”
因急于進京,他帶著十余名侍衛騎快馬先行一步,后頭還慢慢跟著幾十張騾車,其中一半兒是梅氏商行的貨物,余下的一半兒則是各地土儀,從江南綢緞到遼北皮貨,應有盡有。
“回主子,車隊明日才能到京城,奴才先把禮單擬好了,請主子過目。”金二柱不愧是個人精,徐玠這廂才問,他便從靴筒里抽出備好的一沓禮單,雙手奉上。
徐玠接過翻了幾翻,皺眉道:“三殿下那里少了點兒,得再添幾樣。”
說著他便回身行至東墻的條案邊,提筆沾墨,邊寫邊道:“再加青金石手串兒一匣、東珠一匣、珊瑚四座、銀絲幻月紗兩端,桃花茜紗兩端。”
下筆如飛將諸禮添畢,又回身笑道:“三殿下最近身子大好了,咱們的禮也不能薄。”
金二柱忙應是。
徐玠將禮單還予了他,又吩咐道:“另兩位公主殿下,也都比照著三殿下的來,小皇子殿下并皇后娘娘、太后娘娘又是一等,你也酌情添幾樣上去,再擬來我瞧。”
金二柱領命而去。
不多時,欒嫂子也回來復命,道是綠煙已經回去了。
徐玠沉吟片刻,吩咐她道:“再過個幾天,你想法子讓綠云病上一病,最好是個不太重的病,躺上半日即好的那種。”
“綠云?”欒嫂子一下子抬頭,面色極為訝然,以為聽錯了,忙又追問:“主子是說的可是綠云么?”
“對,是綠云,你沒聽錯。”徐玠似是知她所思,很好心情地解釋道:“咱們在寧萱堂的人不太夠,那地方人都滿了,只有先空出位置來,我才好往里安插人手,可巧我馬上要做的事需要一個替罪羊,就綠云罷。”
前世時,寧萱堂四個大丫鬟有一個算一個,沒少給徐玠下絆子,徐玠每回背黑鍋、受算計,背后都有這四位的影子。
而今他僥幸重生,早便打定了主意,這輩子要做個睚眥必報之人,上輩子得罪他的,這輩子一個都別想跑。
思及此,徐玠面上的笑容愈濃,又道:“至于綠煙,她的作用只有一樣:便是打探消息。旁的都不需她來做。這顆棋子我還不想太早廢掉。”
欒嫂子這回聽清了,雖仍舊不解其意,卻也不敢再問,應了個是,便自退下。
屋中空了下來,徐玠悄立窗前,久久望向這寂寞空庭。
風拍小簾,攜來繾綣花香,卻終是拂不散這院中的蕭瑟,于是,輾轉流連,終究散去……
三月十五,朱氏雷打不動地去了臥佛寺。
臥佛寺建于前朝興歷年間,位于京郊半月山的山顛,至今已逾兩百年。
最初修建寺廟時,半月山還叫做臥佛山,因此山形似臥佛而得名,臥佛寺之名亦由此而來。
其后,前朝歷戰火而覆滅,滅國前夕,玉京地動,臥佛山生生被震下去半邊兒,再無臥佛之形,倒如一勾殘月,漸漸便有了半月山之名,反倒是臥佛寺留名至今。
不過,名雖還是原名,寺宇卻是幾經重建,現下的臥佛寺,還是大齊開國年間重新修葺的,寺中香火卻也頗旺,后山那片桃花林猶為三春之盛景,每年踏青游玩者數不勝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