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面兒話說得極是熟練。
劉氏越發覺得紅藥好,上前兩步,輕輕拉起她的手,看著她的眼睛,柔聲道:“好孩子,我這年紀做你的祖母也成了。如今,我便倚老賣老問你一聲兒,你覺著,我們國公府怎么樣?”
紅藥一怔。
國公府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
這話啥意思啊?
這一刻,她似是聽見自個兒的腦瓜子“咣咣”轉著,極力想要從這話里聽出點兒什么來,卻終究徒勞。
猜心思什么的,她真不擅長啊。
便在紅藥的腦袋幾乎轉得冒煙之時,劉氏又適時開了口:“我就是想問你一聲,你可愿意做咱們國公府的閨女。”
“空”,紅藥的腦瓜子一聲巨響,然后,徹底壞掉了。
她聽到了什么?
她是不是耳朵出了問題。
張圓了嘴、睜大了眼,紅藥呆呆地望著劉氏,腦中一片空白,又混亂得像塞進了一萬只蜜蜂。
閨女?
國公府的閨女?
劉氏這是……要認她當干閨女?
這也太……太……那個了吧。
紅藥已經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也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簡單說來兩個字:
傻了。
她能不傻么?
前一息,她還只是個宮中婢女,下一息,國公夫人便要認她當閨女兒。
話本子里也不敢這么寫啊。
此際,紅藥唯一能夠確定的是,她沒在做夢。
就算有八百個腦袋,她也做不出這種夢來。
劉氏仍在絮絮說著:“你看,你與我們國公府有大恩,若沒有你,慧娘那事兒還不知會如何呢,且我這膝下只有四個小子,就差個閨女。我既想還你的恩,又想要個閨女,正好你都占了,你便來咱們家當閨女吧,如何?”
“咕嘟”一聲,紅藥吞了一大口口水。
如何?
如何啥?啥如何?
紅藥要能知道如何,她就不會到現在都傻站著了。
此時的她,整個身體從里到外、從上到下,都是僵的。
見她傻傻站著,半天說不出話來,劉氏不由失笑,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緩聲道:“好孩子,我先就說這些了,你過會兒回去想一想,不著急啊,慢慢兒想。不管你是愿意還是不愿意,這個恩咱們家得先還上。這樣吧,待出宮了你也別回鄉了,先來我家里住一陣子,等你想明白了再看。”
不由分說地將話撂下,劉氏便松開了紅藥,笑道:“這會子想必你這心里亂得很,我也不留在這里討人嫌了。”
說著又搖頭笑嘆:“這傻丫頭,倒是個有福的。”
一壁說著,一壁轉身而去,只留下紅藥一人,直眉瞪眼站在那木芙蓉旁發呆。
而后,她身子驀地一歪,靠上了樹桿。
容我緩緩。
紅藥兩手扶著樹,耳鼓里傳來一記又一記的心跳。
那樣響亮,那樣急促。
而這充滿韻律的聲響,終是拉回了她渙散的神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