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此算來,鴻嘉、延康兩朝時,她應該也還活著。
當然,這皆是前世之事了,而今生、此時,這位本該默默無聞的充嬪娘娘,卻突然出現在了她本不該出現的春宴之上。
且,艷壓群芳。
就連向以美艷著稱的荀貴妃,在充嬪的面前,亦失卻了原有的風華,更遑論旁人了。
委實是那身衣裙太華美、太搶眼,無論誰穿上,都會為眾目所矚。
周皇后眸光微凝,擱在案邊的手下意識地動了動。
“咳咳……”李太后清嗽了兩聲,微有些不虞地收回了視線。
身為嬪妃,譜兒擺得卻比皇后、比她這個太后都大,這是要干嘛?
逆天嗎?
真是妖精年年有,今年特別妖。
太后娘娘老大不樂意,板著臉喝茶,懶得再多看這妖精半眼。
“太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恕罪。妾來遲了。”層疊如雪的裙擺在階前鋪散,好似一大片輕云微攏,而那云絮的中央,便是充嬪折腰行禮的身姿,乍眼望去,若娉婷的荷在云端盛放。
說來也怪,這絢美華麗的衣裙,與充嬪淡雅的氣韻竟是格外合襯,而這將清雅與艷麗這矛盾的美集于一身的麗人,此際端立于階前,那一身素白與艷金交映的衣飾,令她如夜空中的月,皎潔復耀眼。
有她在前,這滿殿嬪妃、香風美人,便皆成了黯淡的星子,所起到的作用,不過是烘托這輪皎月而已。
一剎時,集中在充嬪身上的視線變得殺氣騰騰起來,如千萬柄鋼刀扎下,恨不能將這衣、這人,捅出個透明窟窿來。
而充嬪卻似毫無所覺,從容直身而起,以微翹的唇角、淺笑的眸光,擺出了勝利者的姿態。
她贏了。
贏了殿中所有女人。
而于女子而言,此際投注于身的每一道眼神,都如一枚閃亮的勛章,足可夸耀自豪。
紅藥亦在心下感嘆,充嬪這一來,真真是鶴立雞群,只怕建昭帝的眼睛里再瞧不見旁人了。
“噗哧”,殿中驀地響起一聲輕笑。
突兀地,卻又出奇合宜地,破去了這怪異的氛圍。
眾人循聲看去,卻見是緊挨著上座的敬妃笑出了聲。
她素手輕抬,一臉閑逸地將帕子拭著唇角,不緊不慢地道:“本宮還當是誰呢,原來是充嬪妹妹。方才你這一路走過來,險些沒把本宮的眼睛給晃瞎嘍。”
“原來姐姐也這樣么?我還當只有我如此呢。”賢妃緊接著便開了口,天鵝般的頸項微側著,好奇地打量著充嬪:
“好些日子沒見,本宮都不大記得你的長相了,如今見了才想起來,原來你長這樣兒。”
言至此,臻首微轉、蛾眉半挑,鮮嫩的紅唇輕啟,吐出一句帶著芬芳的笑語:“算算日子,充嬪姐姐如今也該到而立之年了罷,瞧著倒跟二十八、九一般。”
說著又轉向敬妃,揶揄道:“姐姐也真是,您就只比我大了一歲,比充嬪姐姐可小得多,再別叫人妹妹了,不合適。”
敬妃“喲”了一聲,似羞似惱,虛虛拿帕子向賢妃打去:“你這促狹鬼,專挑我的錯兒。我這也不過細枝末節罷了,偏你揀著說個沒完。”
輕描淡寫一番往還,先諷充嬪年長,再責其失儀,卻又字字句句都如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