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露“哦”了一聲,留神看了紅藥一眼,見她半闔著眼瞼,似在醒盹兒,并沒往這里瞧,遂提聲笑道:“哎呀,大廚房那屋子老舊得很了,依我說早該修好才是。”
“是啊,上回我去的時候,那梁頂還往下掉木頭屑子呢,招了我一頭的灰。”芰月笑著應承她,趁紅藥沒瞧見,悄悄往外呶了呶嘴。
荷露會意,口中仍舊與她閑話,手上動作卻是飛快,麻利地替紅藥挽了個垂鬟分肖髻,又細聲說道:“姑娘,頭發梳好了,不知姑娘想戴哪套頭面?”
紅藥似是被她喚醒,張開雙眸,向鏡中顧盼一番,擺手道:“罷了,先別戴上那些,一會兒吃飯礙手礙腳的,還是飯后再說罷。”
“那奴婢先把羊乳給您端來,您先喝兩口潤一潤可好?早飯恐要遲些了。”荷露收將梳攏之物收好,一面覷著她的面色說道。
紅藥實則早便察覺她與芰月方才的動靜,卻也懶得多問,只笑著點頭:“就聽你的。”
荷露領命出了屋,見芰月微豐的身子正立在廊角,一個勁兒地沖她招手。
她打了個手勢,回身先喚來個機靈的小丫頭,命她去小灶上端羊乳,這才快步走了過去。
“出事了。”尚未走近,芰月便壓著嗓子說道。
她生得一副秾麗的眉眼,遺憾的是鼻梁微塌、膚色也不夠白,損去了幾分顏色,卻也算得俏麗了。
“我知道。”荷露沉穩地點了點頭。
芰月空手而回,定然是出了事,這她早就猜出來了,此時卻也不著慌,只道:“你別忙,慢慢說。”
芰月秀眉緊蹙,說道:“我在半道兒上遇見了明萱堂的墨書,她悄悄告訴我說,昨兒下晌,章大姑娘竟闖到了四爺當值的地方,險些沒鬧起來。”
明萱堂乃是上房,國公爺并劉氏便住在那里,墨書亦是劉氏的貼身丫鬟,向來消息比別處更靈通些。
荷露聞言,著實吃了一驚,一雙鹿眼張大了好些:“嚇,竟有這等事?這章大姑娘也太……”
她咬住唇沒往下說。
身為奴婢,好些話她是說不得的。
芰月將聲音又壓低了幾分,耳語般地道:“那章大姑娘也不知從哪里聽來的風聲,竟以為咱們姑娘是要配給四爺的,說了好些難聽的,簡直是……”
她搖著頭息了聲,面上的神情說不出地古怪。
荷露被她說得一怔,旋即直氣得渾身亂戰:“這是哪里來的混帳話?誰不知咱們姑娘是府里的正經主子,怎么還有人胡說亂道的?也不怕爛了舌頭!”
她越說越怒,臉漲得通紅,胸脯一起一伏地,顯是氣得不輕。
“我也這么說呢。”芰月跟著道,旋即又嘆:
“不是我說,我們姑娘的品貌,真真是出挑得很,我瞧著那些個什么才女、什么淑媛,又是什么大族里的姑娘太太的,也不過那樣兒,好些還不如我們姑娘呢。我想著,怕不是那些人看不得咱們姑娘好,這才亂傳閑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