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鬧過之后,接下來倒是一切順利,鄧蕓那紅透了的臉蛋也終于恢復了少許。
至于蕭戟,干凈的眉眼間一派從容,行止亦極自如,然紅藥卻注意到,他的步幅變小了,與鄧蕓的步調幾乎一致。
紅藥忍不住彎了彎唇。
人皆道蕭四郎心硬如鐵,而今看來,也不盡然,只看他待鄧蕓的態度,便可見一斑。
念及此,紅藥下意識地往旁掃了一眼。
在她的上首,那原該殷巧慧坐著的位置,此時卻是空著的。
浹旬之前,殷巧慧便住去了國公府位于京郊的溫泉莊子。
那莊子風景極好,山清水秀、桃杏成林,屋宇陳設亦極盡精美,每年冬天,府中女眷皆要去莊子上小住些日子。
除此之外,那里的溫泉也很有名,國公爺也常拿來招待貴客。
將殷巧慧挪去這所莊子,可見劉氏待她之厚。
因怕下人們輕慢于她,劉氏還把跟前最得用的許媽媽也給調撥了過去,又添了好些服侍的丫鬟婆子,還加派了十余名侍衛護她周全,比劉氏自己出門的陣仗還要大。
在紅藥看來,劉氏已然做得極好了,既未委屈殷巧慧,又很顧及新娘子鄧蕓的臉面,也算將此事周全了過去。
前不久,二夫人姜氏還曾與紅藥說過,殷巧慧只怕會在莊子上長住,待蕭戟有了孩子之后,才會回府。
這也是情理中之事。
殷巧慧原就心智不全,萬一有人如章蘭心那樣,利用她的缺陷去謀算什么,豈非將她亦將旁人置于險境么?
與其如此,倒不如從根兒上斷開,也免得事后補救不及。
便在紅藥思忖之間,新婦見禮已畢,眾人又陪著劉氏說笑幾句,見她面現疲色,方辭出了明萱堂。
紅藥隨眾出得院來,才一轉東首出月洞門,忽聽身后傳來一聲輕喚:“二妹妹且留步。”
她忙停住腳,回頭看去,卻見常氏笑瞇瞇的地走了過來。
“大嫂今兒也從這里走么?”待她行至近前,紅藥便含笑問道。
常氏攜起她的手,面含淺笑:“是啊,正要去東院辦點兒事,咱們且一處走著說,我這里還有事要請二妹妹幫忙呢。”
紅藥心下狐疑,不知自己能幫上她什么,一面隨她往前走,一面便問:“不知是什么事?”
常氏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想請二妹妹這幾日得了空,去你四嫂那里串個門兒。”
說著她便拍了拍紅藥的手,清麗的臉上綻出笑靨:“你四嫂如今才過了門,想是那心里七上八下地沒個著落,可巧你與她年歲差相仿,你們兩個應該能談得來。”
原來是為著此事。
紅藥自然不會推拒,忙點頭笑道:“我知道了,等過幾日四哥銷了假,我就去尋四嫂說話去。”
這話一出,常氏頓覺小姑敏慧,不由掩口笑道:“噯呀,二妹妹果然聰明得緊,知道不能擾了人家的新婚燕爾。”
紅藥心說要連這點兒道理都不懂,老身這兩輩子那可就白活了,人家小夫妻正好得蜜里調油,她一個小姑子這時候往上湊,那不招人嫌么?
常氏此時又笑道:“好教二妹妹知曉,這可不是我們幾個做嫂嫂的躲懶,實是最近我和你二嫂都忙得脫不開身,你三嫂又將臨盆,我瞧來瞧去,也就二妹妹你最是閑在呢。”
說著她已是笑出聲來,紅藥也忙低眉垂首作嬌羞狀。
常氏與姜氏忙著的,正是紅藥的婚事與及笄宴。
這兩樁皆是大事,常氏、姜氏各領了一宗,鎮日里忙得腳不點地,確實抽不出空來去安撫新婦,而縱觀滿府上下,過得最消停的,還就只有紅藥一個了。
笑談幾句,將此事托付給了紅藥,常氏便自去了,紅藥則將此事記在了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