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事發后,就算有人要查,也只會查到充嬪頭上,而她貴妃娘娘卻是“遭宵小陷害”的良善之人。
畢竟,紅線是在景仁宮與安妃暗通的消息,只消有腦子的人就會想,若此事果系荀貴妃設局,她是斷不會明晃晃地當著太后娘娘的面兒,把紅線往景仁宮領的。
這不是往自個腦袋上扣屎盆子么?
換句話說,這必是有人設局陷害,才會令荀貴妃落在了明面兒上。
“罷了,既然你打聽不著,那就算了。總歸也不是多大的事。”荀貴妃笑語嫣然地道,抬手撫了撫青金交織的袖緣,驀地問道:
“本宮倒是想問一問,你特為讓紅線給傅大人新討的如夫人送信,又是意欲何為?”
不見辭鋒的一問,充嬪心頭卻是微震。
雖然這也在她意料中,只是,她沒想到荀貴妃的反應會如此之快。
這宮中的女子,果然還是不能小覷的。
心下感慨著,充嬪仍舊是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細聲道:“回貴妃的話,妾以為,舉凡設局,最忌的便是一目了然,唯有局面亂如麻,才能把自個兒隱在局外。
是以,妾就將靖北侯府、東平郡王府并傅府三家都給拉了進來。他們便是那亂局之子,用意不過是將水攪混罷了。”
一番話可謂滴水不漏,然荀貴妃卻像不大滿意,面上的笑容亦淡了些,漫聲道:
“這道理本宮明白。本宮不明白的是,滿朝文武,多少大小的官兒,怎么你一眼就看中了那位傅大人呢?就連人家討小妾你都門兒清,這也太……”
她忽地止住話頭,只將兩道淡然的眼波,投注于充嬪身上。
充嬪保持著謙恭的姿態,低語道:“妾挑的不是傅大人,而是芳琴。貴妃請想,紅線往外送信,總要送個認識的人才像話不是?若不然,平白無故地,又成什么了呢?
再,那芳琴嫁進傅家的事兒,皇城里差不多的人都知道了,聽說是她自個兒往外說的,就連妾那里也有好些人議論呢,妾也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
荀貴妃沒說話,只定定地看著她。
充嬪連頭發絲都不曾動一下,束手而立,瞧來不像主子,倒像個得用的奴婢。
好一會兒后,荀貴妃方收回視線,淡笑著道:“這倒也有幾分道理,既這么著,本宮就……”
“轟隆隆——”,一陣雷鳴便于此時炸起,直震得房梁子都在晃,將她的語聲也給蓋住了。
這突如其來的巨響,卻并未令暖閣中的二人有何異動。
“最近這天時也不知怎么了,老是打雷。”荀貴妃舉盞飲了一口茶,不大有興致地道。
看得出,她此際的鎮定并非作偽,而是真的習以為常了。
充嬪亦在旁接口道:“是啊,妾也覺著今年冬天怪得很,也不知是怎么了,心里倒是時常有些怕的。”
荀貴妃掃了她一眼,漫不經心地道:“你可小心些說話罷,別叫人揪住尾巴。”
在皇城里說這種話,很招忌諱,她這也算是好心提醒了。
充嬪忙躬腰道:“謝貴妃娘娘提點。妾也只有在娘娘這里才敢說兩句真話,在外頭是斷斷不會如此的。”
荀貴妃輕輕“嗯”了一聲,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在自己面前如同婢仆的半老徐娘,面色陰晴不定。
而此時正彎著腰的充嬪,神情與她如出一輒,且唇角的那抹冷意,猶為深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