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動了真氣,臉都青了,建昭帝恐她氣出病來,忙柔聲勸道“母后莫想這些,都過去了。”
又笑指著一旁的襁褓道“再者說,這宮里還能少了您的小孫子、小孫女兒么朕可是見天兒給這些小家伙鬧得腦瓜仁兒疼來著。”
這話引得眾人皆笑,李太后亦面色稍緩,再一想那幾個小皇孫軟呼呼的胖臉蛋兒,她老人家到底歡喜起來。
建昭帝又陪她說些閑話,見時辰不早,方才辭去。
出得門外,卻見青空如洗,淡白的云絮如絲如縷,直教人心胸為之一寬。
建昭帝四下顧視,入目處,是金闕玉樓、宮柳如煙,著五色衣的宮娥身姿婀娜,徐步往還。
再往遠處瞧,紅墻碧瓦之下,間或現出一兩個麗人,珠環翠繞、鬢影衣香,便只是遠遠看著,已使人微醺。
建昭帝一時來了興致,也沒坐輦,只款步走著,細賞這六宮春色。
“陛下,嶺南有信來。”常若愚湊了過來,恭聲稟報道。
建昭帝停下腳步,朝旁一伸手“正想著他呢,快,拿來給朕瞧。”
常若愚忙將信呈上,躬身退了下去。
建昭帝便立在一株蒼柳之下,迎風展信,細細觀瞧。
信并不長,不過兩頁紙罷了,他很快他便讀完了,含笑道“這小子倒也實誠,真就叫人往南邊兒去找那什么橡膠去了。”
侯敬賢忙在旁湊趣“喲,這橡膠到底是個甚東西奴才就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來。”
建昭帝一面將信袖了,一面便道“朕也不知那是個什么玩意兒,只聽小五說那東西能做車輪子、能做鞋底子,能承很大的分量”
他越說越覺此物甚奇,自個兒心下亦是半信半疑地,遂又笑道“罷了,沒準兒這小子就是誆朕呢,他那張嘴,什么話說不得”
侯敬賢忙躬腰道“陛下明察秋毫,這世上誰能瞞得過陛下去不是奴才瞧不起徐五爺,就給他十個腦瓜子,他也是不成的。”
雖說是奉承話,建昭帝聽來仍舊十分順耳,再思及這些日子臣子之乖、朝堂之清、民心之順,不由得心頭大暢,哈哈笑道
“就是大伴這話。這小子若敢欺君,朕立馬冶他的罪”
“哈啾”
嶺南小鎮花厝里弄,徐玠大包小包拎著滿手的東西,仰面打了個噴嚏,旋即皺著鼻頭嘟囔“這誰背后罵爺呢”
“你這人,磨蹭什么呢時辰都快到了。”紅藥朱衣素裙走在他身畔,一手扶腰、另一手便去扯他衣袖
“京里說要來人,娘要避著他們,只能先去外頭住著,不知多久才能回來。你素來只恨不能與娘親多呆一會兒,如今怎么反倒拖拉起來了”
口中說著話,紅藥心下卻猶覺似在做夢。
前番徐玠說要帶她去見個女子,她再也沒想到,那女子竟是徐玠“故去”的生母梅姨娘。
梅姨娘當年竟是假死逃生,而助她之人,便是那李婆子。
如今再想,那李婆子果然古怪得緊,總像是窺探著什么似地,想來是貪念著梅姨娘留下的那些好東西。
說來,紅藥也是前些時候才知曉,徐玠手頭那些話本子、食譜并各色新奇物件兒,實則皆是梅姨娘想出來的。
天底下竟真有這等驚才絕艷的女子,那話本子里的女主亦果有其人,紅藥如今始信其真。
“誰要瞧她了有什么好瞧的我徐五少了誰還能不活著”
徐玠別別扭扭地說道,一臉地老大不情愿,唯那身子極聽話,由得紅藥拉著前行,并無半點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