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哲回到永寧坊的豆腐店時,已經是傍晚,楚楚收拾了鋪子,正抱著白狐,不知道在和它說些什么。
看到辛哲回來,楚楚將白狐放下,去熱了飯菜,辛哲吃飯的時候,楚楚說道,“我今日去問了李老,把這店盤下來,需要兩千五百兩銀子。”
辛哲想了想,說道,“我從鎮北將軍府那里得來了一千兩,密諜司又給了一千兩,再加上以前的積蓄,應該夠了吧?”
楚楚點點頭,“銀子是夠了,不過把銀子花光了,接下來的日子,就會過的很拮據。其實最主要的,還是你的俸祿沒發。”
不良人不受待見,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實,而且不良人前些年從京兆府脫離,但俸祿還是通過京兆府在發放,時常拖欠,搞得很多不良人都做起了副業。
辛哲吃完飯,放下筷子,嘆口氣道,“也不是我一個人的俸祿沒發,我今天見到了不良帥,大帥根本就沒提俸祿一事。”
“實在不行,換個活兒也好,”楚楚說道,“做不良人太危險,又賺不到銀子。”
正此時,屠夫走了進來,“要不來我們密諜司?”
辛哲問道,“給多少銀子一個月?”
屠夫道,“和我們一樣,每月百兩俸銀,布十匹,糧三十擔,從不拖欠,而且干滿三十年,還能在長安分到一處宅子。”
楚楚兩只眼眸中有光亮起。
辛哲卻不為所動,問道,“你們密諜司有多少人能活著做滿三十年?”
屠夫不回答,只是嘿嘿一笑。
密諜司俸祿優厚,身份地位也是一等一的,但他們干的也是全長安甚至整個大唐最危險的活兒,而且得罪的人太多,哪怕真能干滿三十年,離開密諜司之后,也往往都會遭到昔日仇家報復,難有善終。
辛哲不是傻子,他想賺錢,卻不會蠢到把自己的命也搭進去。
屠夫說道,“其實殺豬也不錯,我這幾日在豬肉鋪賺的錢,比我一個月的俸銀還多。”
辛哲瞥一眼他的豬肉鋪,“你的豬哪來的?鋪子有沒有給過租金?有沒有稅吏來收稅?”
接連三個問題,直接把屠夫問的啞口無言。
這也是密諜司招人恨的地方,強占了別人的鋪子,拿了別人的豬來賣,還不給別人分銀子,關鍵是,屠夫還把這種蠻橫無理的霸占當做理所當然。
“我可不想被人戳脊梁骨。”辛哲翻個白眼,不再理他,來到后院,洗了個澡,在床上睡了一陣。
暮鼓響起時,辛哲起床穿上不良人的制式圓領袍,將乾坤袋系在腰間,出了豆腐鋪。
太陽墜向西邊地平線,將不良人少年的影子拉的老長。
來到宣平坊時,胖瘦頭陀等在那里,胖頭陀道,“辛哥兒,大帥說了,讓我們協助你找突厥人,這幾天不用你執勤。”
辛哲痛苦地扶額,瘦頭陀提醒道,“大帥還說了,找不到突厥人,這三個月的俸祿就不發了。”
“我去找屠夫。”辛哲轉身往回走。
胖瘦頭陀追上來,問道,“找屠夫作甚?”
“學殺豬,以后賣豬肉去。”辛哲沒好氣道。
胖瘦頭陀信以為真,連忙上前勸說。
三人回到永寧坊,卻沒找到屠夫,辛哲見胭脂鋪還開著門,走上前去,鋪子里只有繡娘一人,正在縫制一張面皮。
繡娘將縫好的面皮套在臉上,又在背上塞了一團棉花,拿過一根拐杖,站起身,立刻就從一個風韻猶存的中年婦人變成了一個老態龍鐘的老婆子,看得胖瘦頭陀瞠目結舌。
繡娘咳了咳,聲音沙啞說道,“老身的女兒有事出了門,咳咳,今兒個就不賣胭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