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東城區搞社科的老教授告別,馬千山走出胡同路口。他是集團高級管理層,有司機開著專車在路口等著他。
為了保持帝都的歷史風韻,東城區和西城區都保留了大量的胡同。這些居民建筑大多低矮破舊,看起來就好像棚戶區。
司機在后視鏡里瞄了眼,等馬千山上車后就問道:“主任,那搬家的女人至于當街哭成那樣嗎?臉面都丟盡了。”
“臉面?”馬千山是部委出來的,習慣聽別人喊‘主任’。他聞言一樂,再次回頭朝胡同口瞧了瞧,“這丟的可不止臉面哦。”
“除了臉面還有啥?”司機繼續問道,“那套房子就算壓價賣了,好歹也有幾十萬吧。有幾十萬還不夠?”
“幾十萬還真不夠。”馬千山呵呵一笑,搖頭道:“關鍵是這家沒落了。好好的京官職位沒了,出國的子女也窮了,三代之內都沒出路。
換你,過去是人前顯貴,前呼后擁,如今是落地狗屎,人人躲避。這從云端砸地上的滋味,怎么好受?”
“不好受。”司機聽著咂舌,弱弱說了句,“咱周總可真夠狠的。”
“狠?”馬千山笑意收斂,冷哼一聲,在部委磨煉多年的心腸硬如鋼鐵,“斗爭便是如此的你死我活,周總很大氣了。
這可是四九城,天子腳下哪里容得手下留情?一著不慎就全完蛋的。換我出手非得趕盡殺絕不可,不如此不足以立威。”
司機才二十出頭,覺著背脊一股寒氣竄上來,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他平日跟著‘馬主任’到處跑,也見了不少大人物,總覺著自己跟的這位說話好聽又和氣。
沒想到這位還有另一面。
馬千山倒不是要嚇唬年輕人,他也覺著自己說的太狠辣,換個話題問道:“這車開的怎么樣?”
問的是司機正在開的轎車。這不是進口車也不是國產的桑塔納,而是‘圣光’自己倒騰的。
九十年代國內車企多的很,每個省都有幾家造車企業。但這些企業技術落后,產品質量差,管理混亂,一堆毛病。大多活不到新世紀就全完蛋了。
周青峰本著廢物利用的觀念,把西南幾個省的十多家汽車廠整合起來,又從俄羅斯和日本雇了一批工程師對企業進行改造。
目前也沒更新生產線,只是把管理和質量抓了抓。產品技術還處于七十年代水平,稱不上有多好,主要是剔除了爛透的管理層,保住了技術隊伍。
司機是從部隊退伍的汽車兵,拍了拍方向盤,給了個評價‘還行吧’,“配置上不如桑塔納好,更比不上進口車。但價錢便宜的話,開著用是沒問題的。”
桑塔納要二十幾萬,供不應求。‘圣光’這雜牌車的價格不到十萬,皮實耐用,配件便宜,要求不能太高。
聽司機說‘還行’,馬千山就放下心來。‘圣光’的優勢是能整合產業鏈,一旦整合好了,進步很快。
本來部委看‘圣光’整合的挺好,是想勸周青峰加把勁在94年把汽車產業做起來。但這位總裁腦子發熱,注意力轉移到建大學上去了。
“主任,你說咱國內的車啥時候能造的跟國外一樣好?”聊到車,司機也來興趣。
“這我就說不準了。”馬千山沒帶秘書,翻了翻自己的日程安排就讓司機去機場,“周總說要打基礎,我是認可的。國內確實有很多地方基礎不牢。
現在我們得去接個老外,就是從美國艾利遜公司挖來的,專業就是車用發動機和變速器的。希望這些人能幫我們把技術搞扎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