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終于有人猶猶豫豫地開了口,“褚西那小姑娘有瘋病的事兒,是老太太被發現第二天,李霞傳出來的吧?”
“這大家不都看到了么?褚西確實發瘋了,要殺她大伯娘李霞啊。”
“可褚西那丫頭咱也是看著長大的,文文靜靜,懂禮貌講道理,除了她奶奶,鮮少有人能讓她生氣……”
眾人一聽,點頭。倒也是哇,什么仇什么怨才能讓個小姑娘紅著眼眶拎刀殺人啊?
……
又一陣沉默,沉默之后,
“行了,快別說了,我汗毛都要起來了!”村東頭賣豆腐的女人先起了身,拿著納了一半的鞋底兒,掉頭就往家走。
她一走,水塘子邊上的村民面面相覷了一會兒,瞠目倒抽一口涼氣,四散而開。
那老太太閉不上眼睛,該不會是……
·
水塘子邊上的閑言碎語李霞是聽不見了,可打開門之后,她腿硬是軟了一下。
自家院子正中間,端坐著一個人,雙臂搭在椅子兩邊扶手上,背對著她,沉沉望著敞開的堂屋。
若只是這些,李霞還不怕。關鍵是那端坐的人披麻戴孝,唯一露出的那截手腕也慘白細弱,襯著昏黃的日色,整個人像是剛從地獄爬出來的一樣。
“你誰?!”李霞握緊了自行車把手,聲色俱厲,“到我家做什么?”
昨天走的時候,堂屋門她記得是鎖上的……
“你就是李霞?”褚西緩緩起身,看向臉皮子都在抖動的女人,嗤笑一聲。
她背光站著,雪白的臉幾乎融進白色的帽子里,只剩下那雙黑洞洞的眼睛和血色的唇。
李霞牙根緊咬,“褚……褚西?”
她不是傻了嗎?
當初那王婆子幾針下去,她眼睛都沒了光彩,跟鎮上那傻子沒二樣!
褚西嘲諷一笑,不置可否,反手拉了靠背椅子坐上去,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才把白色連帽撥到腦后,露出那張不見血色的臉。
“一九七二年六月至一九八八年六月,十六年間,你和褚明梁共計欠褚明國一萬六千八百九十二塊錢。”她雙目鎖定李霞,紅唇微勾,“今年八月,褚明國因公犧牲,上面賠償并獎勵褚明國兩萬八千九百一十六元,這筆錢被你截留至今,可對?”
李霞牙齒咬得咯咯響。
這不是褚西!
褚西說話不是這樣的調調,不會這樣笑,也不會直接喊自己父親褚明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