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哥哥?”
被人抓住褲腿,肖宗忱才意識到這是在喊他。
那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兒,一頭的汗,滿臉通紅,看著他的目光透著些渴望。
肖宗忱視線緩緩落到她另外一只手上,還沒開口,就聽小女孩兒道,“哥哥,你是不是很難受?我這里有薄荷草,一把只要三毛錢。我家就在這車站附近,我剛摘的。”
八八年,離改革開放也差不多有十年了,但凡家里有點東西,又比較大膽的,便出來叫賣,也是常事。
肖宗忱并不意外,但覺察到附近并沒有大人跟著小女孩兒,眉毛就微微蹙起。
“哥哥,這個薄荷放你水杯里,水也會涼涼的,很舒服。”小女孩兒見他一直不說話,慢慢變得有些靦腆,但仍舊鼓足勇氣道,“我媽說,只要我能賺到學費,就給我上學。暑假我賺到學雜費,我媽真給我上學了。我,我現在想攢二年級的……”
那眼神滿是對知識的渴望。
肖宗忱給了五毛,在她找錢的時候,略沉吟了一下,從口袋里掏出自己慣常用的一支鋼筆,等她遞錢過來,把筆遞給她,“留著自己用。”
小女孩兒一怔,鋼筆她知道,高年級的學生都要用,很貴。
他收了找零,為什么又給她這么貴的筆?
“各位乘客請注意,由XX發往XX的快12XX次列車即將到達本站,請要乘坐12XX次列車的乘客到檢票口檢票進站……”
廣播聲起,前面排隊的人迅速減少,肖宗忱攥著一把薄荷,丟下一句“有陌人拉扯你,記得喊穿制服的或者帶小孩子的叔叔阿姨。”便迅速往前移動。
經濟發展,隨之而來的問題也越發多了,拐賣人口便是久打不下的一種……
等賣薄荷草的小女孩兒從震驚中回過神,肖宗忱已經進入檢票站,正往站臺走。
·
肖宗忱的火車票是提前買的,臥鋪,最下面的位子。
他收拾好東西,半躺在鋪位上,閉了淡漠的雙眼,那薄荷葉放在腦袋邊上,捻軟了幾片葉子,清涼的味道傳來,倒是叫他舒服了許多。
一整個包廂,五個人察覺到這清涼的味兒,全都看向肖宗忱,想跟他討要一根薄荷草,卻因為人閉著眼,沒人敢開口。
肖宗忱靜默片刻,終究還是睜開了眼,先是看了對面三個鋪位,又抬眼看了自己這邊上鋪那探頭探腦的兩人,頓了頓,聲音依舊穩穩,“有事?”
“兄弟,你那薄荷葉,能不能給哥們點?買也行!”一個包廂全是大老爺們,也是緣分。
可是脫了鞋的味道,也著實不咋好。
火車上有接熱水的地方,也有洗漱的地方,可在這個地段上車的人,沒人愿意浪費火車上有限的水源去沖腳。本想忍忍,忍過去,沒想到卻被一把新鮮摘下的薄荷草給勾住了。
能叫自己舒服點,誰還耐煩聞大家伙的臭腳?
肖宗忱倒做不出讓人買的事兒,但他也沒大方到一人一根,起身從那把薄荷里抽出一根,將約有十五公分的薄荷草,近乎均勻地分成五段,一人三公分左右遞了過去。
眾人看看那扎實的一把薄荷草,又看了看自己手里可憐得只有一個指節長,上面帶著三四片葉子的薄荷段,有些懵。
這,這看著也不像摳門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