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白領著仆婦走了,又過了好一會兒,王管家才姍姍來遲,抹著滿頭汗水,扯著一個滿臉不情不愿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劉家小哥兒,久等久等了,抱歉得緊,這便是我那不爭氣的侄子,請你瞧瞧。”
說著,他毫不掩飾地轉過身,又是瞪眼,又是扯袖,將年輕人摁在了座上。
劉域見狀,不由得一笑道:
“你叫什么名字,看上去似乎很不高興,莫不是自己不愿來,卻被人倚老賣老給硬是扯將過來的?”
年輕人一聽劉彧說話甚是灑脫,而且一言中的,不由得看了一眼他,隨即沒好氣道:
“教你說對了,明人不說暗話。我一個好好的讀書人,憑什么自降身份來伺候你一個小小的胡商?”
果然是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啊!
劉彧惱火地瞅了一眼王管家,隨即一臉寒霜道:
“我雖然是胡商,但卻是地地道道的漢人,而且在家鄉我也是讀書人。不僅是讀書人,而且還是上等的雙料讀書人。哼,雙料讀書人你懂么,就好比這里的舉孝廉,察舉制,每一關我都是上等!”
“你也就是一個百無一用之人,手無縛雞之力,又不能自食其力,還要寄人籬下討飯吃,卻來拿狗眼看人低對人!你這樣的人,白送我都不要,你走吧——”
說著,劉域站起身,便向外走去。
誰知,一番話卻被一個過路的老者聽入耳中,忍不住停下來聽了幾嘴,只聽得連連點頭,正要推門而入,冷不防跟劉域撞了一個正著,兩人頭碰頭,不覺都是哎呀一聲。
見劉域呆呆地瞅著自己,坐倒在地的老者,頓時吹胡子瞪眼地揉著腦門道:
“臭小子,方才把自己說得義正辭嚴的,怎么現在卻成了街上的潑皮一樣,撞了人,也不知道扶一下,尊老愛幼不知道么?”
劉域搖搖頭,趕緊伸手出去,將他攙扶起來,回到座位上坐下,然后看了看他身上并無大礙,這才笑道:
“尊老愛幼沒錯,但倚老賣老恐怕也不對吧?再說了,我在這屋子里說話,怎知外面還有一個聽墻角的人!”
老者聞言,頓時老臉一紅,怔忡半晌,竟無言以對,只好哼哼一聲:
“看不出你還如此伶牙俐齒,可惜了你這一身胡服,若是換上我漢家衣裳,興許就不會被人平白小瞧了去!”
說著,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王管家和那個年輕人。
老者氣場很大,道貌岸然,雖然不見一個隨從,竟然讓見慣了大家族的王管家,唯唯諾諾,躬身就是一禮道:
“今日真是有幸,居然見到了玄公康成先生。”
玄公,康成先生,這不是三國時期最著名的玄學大師鄭玄嗎?
劉域聞言不覺也是渾身一震,還未作任何表示,旁邊的那年輕人便合身大禮拜道:
“學生王九真,拜見鄭玄大師!”
一老一少這么一拜,反倒是讓鄭玄一愣,吊起眼睛問道:
“二位是——”
王管家趕緊將王九真踢到一邊,拱手一揖道:
“玄公不認得在下理所當然,我家主子乃是河南尹王公子師先生。去歲遭厄,承蒙大將軍何進公、太尉袁槐公、司徒楊賜公,以及玄公等名流賢達搭救,奔忙之間,是以在下記住了恩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