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佳潔見迎賓們的樣子,自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剛才從江北鎮坐車過來,她和尚主任生生把司機熏吐了兩次,可那司機當真也是個猛人,先是開到一半的時候停下來,非說這趟生意是他有生之年以來最難做的一次,必須加價,不然就把三個人扔到路上,尚主任二話不說就答應后,等開進市區,又嚷嚷要再加三十塊錢的洗車費,不然他明天就不用做生意了,要是不給,大家就同歸于盡。
如此九九八十一難地趕到華僑酒店,尚主任錢包大出血不說,那司機師傅也是淚流滿面。
講真,就沖這敬業的態度,就算他不開口,袁佳潔都覺得多給些錢是應該的。
唯獨當清潔工出身,這輩子別的手藝沒練成,凈把對臭味的耐受力提升到不可思議程度的老太太,全程面不改色,甚至還能有滋有味地吃她從家里拿出來,今年過年時林國華送她的,一直扣扣索索吃到現在都還沒吃完的餅干。袁佳潔在車上發現那餅干分明就是她中午吃的牌子,當時就對人與人之間身體素質的差距,產生了難以名狀的震驚。
就在酒店迎賓們被三人身上的氣味熏到惡心甚至發慌,有點想叫保安的時候,尚主任不管三七二十一,逮住一個迎賓就問:“林國榮在哪個房間?我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他!”
那接受尚主任詢問的門童,比遇上千年咸魚精還驚恐,急忙捏住鼻子,語速飛快道:“我不知道,你去問別人!”
前堂經理看大門口情況不對,忙快步上前,想看看發生了什么,但走到離三人五米遠的地方時,一下就停了下來。他隔著老遠,不敢走近,大聲呵斥道:“你們干嘛?趕緊給我出去!”
袁佳潔都快瘋了,近乎崩潰地嘶吼起來:“我們是《曲江南都報》的記者!這是林國榮他親媽!我們有重要證據要交給省里的領導!你不帶我們去找林國榮,你就是他的同謀!”
袁佳潔說的是普通話,老太太完全聽不懂。
但酒店大堂里的人,卻全都驚呆了。
又反轉了?
前堂經理不敢怠慢,可也不敢靠近,心想這事和自己關系不大,干脆一咬牙,給袁佳潔三人指路道:“12樓1220貴賓房,你們自己上去!”
袁佳潔臉上一喜,這么說人全都還在,時間還算來得及。
尚主任和袁佳潔匆匆忙忙,帶著老帶帶朝電梯跑去,一路上酒店里的人全都避之不及。許是霉運走多了,兩人的運勢終于開始觸底反彈。走到電梯前,電梯剛好就停在一樓。三人走進電梯,按了十二樓的按鈕,電梯門緩緩關上后,尚主任突然微微皺了下眉頭。
“他剛才是說貴賓廳對吧?”
“是啊。”袁佳潔點點頭,“怎么了?”
尚主任沉聲道:“林國榮是來接受調查的,怎么會在貴賓廳里?”
袁佳潔的臉色一下子又白了三分。
身子微微一晃,差點要暈過去。
她隱隱約約有種不祥的預感,今晚可能要發生很不好的事情,可她有極力地自我安慰,對尚主任道:“林國榮名氣這么大,現在也還沒定罪,審訊過程中出來吃個飯,稍微吃好一點,也很正常。而且馮局的級別那么高,不給林國榮安排,也得給馮局安排啊。”
聽了袁佳潔自圓其說的解釋,尚主任稍微放心一些。
老太太左右也聽不懂兩個人在說什么,只知道到了這里,一頓好飯肯定又少不了。
她搓了搓殘留在手指上的餅干的碎屑,然后摸了下口袋。口袋里頭,還有最后一包餅干,心里不無遺憾地想道:“要是阿華和阿榮,兩個人換一下就好了……”
電梯陡然一頓,微微失重半秒,又平穩下來。
轎廂的門慢慢打開,三人走出電梯,這時邊上兩部電梯,幾乎也是同時亮燈。
兩部電梯里轟轟鬧鬧走出一大群紅光滿面、酒足飯飽的人,隨身帶著攝影器材,一看氣質,就知道不可能是攝影藝術家,而是記者。
一下子見到這么多同行,尚主任急忙上前打聽:“你們也是來采訪林國榮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