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來,她老公到處騰挪,剛從東甌市農村合作信用社借了100萬出來,加上家里的存款和公司賬上的錢,再跟同行們拆解一下,這次風浪的第一個大浪,算是勉強能先挺過去。可后續的問題在于,就算拆東墻補西墻地先把最大的窟窿填上了,接下來每個月工廠開工,也依然需要大量的資金才能維持運轉——上游的材料費,工人的工資,工廠的水電費,這一筆一筆的,哪一筆逼不死她家?
哪怕她的親戚、朋友、老同學和同行們愿意借,可借了一回,還能借兩回嗎?
地主家也沒余糧啊!
萬一中間再耽誤了工期,沒辦法按時交貨,生意直接黃了也說不定……
在這種情況下,別說是15萬,哪怕只是5萬,都能拿來解一解燃眉之急。這看似不算太起眼的被她打了水漂的15萬,放到眼下這個局面,那可是救命錢!
早知道老公跟她說這件事的第二天,自己就馬上把股票套現了。
早點拋掉,還能多掙十幾萬呢,真不該貪這幾天的小便宜……
姜勝善越想越怕,越怕又越后悔,越后悔越自責,連天色完全黑下來都沒注意到。
坐在漆黑的臥室里發呆半天,她突然捂住臉,輕聲抽泣起來。
明天開盤搶著拋售的人不知道有多少,等她把股票從手里拋出去,就那幾分鐘的交易延遲時間,指不定又要跌價好幾萬。仔細想來,這一個多月來連在菜市場里賣蔥姜蒜的都在談股票,這么多人盲目地蜂擁入市,能有什么好結果啊?還有那些莊家真也是王八蛋!早不跑、晚不跑,非要在這個節骨眼上跑。跑你媽逼啊!等韭菜再長一會兒不行嗎?!
“媽!你怎么不開燈啊?”
兒子的聲音突然從屋外傳進來,喚醒了正在對這個世界咬牙切齒的姜勝善。
姜勝善趕緊擦了擦眼淚,站起身來走出去。
外頭客廳里的燈已經被兒子打開了,穿著東甌中學校服的祁豪滿頭大汗,懷里抱著個籃球,見姜勝善眼睛發紅,不由奇怪道:“媽,你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姜勝善搖搖頭,含糊其辭地說謊道:“睡迷糊了,夢到以前的事情。”
“哦。”祁豪淡淡應了聲,把籃球放下來,隨口說道,“以前的事都過去了嘛,你先去洗把臉吧,我馬上洗澡,晚飯做了嗎?”
“電飯鍋里還剩了點,你自己熱一下吧。”姜勝善聲音嘶啞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