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中暗道,此子思考的問題并非和他一樣只考慮如何取得沙場上的勝利,竟然還考慮到了更加深層次的問題,并想著解決之,這是文臣首輔才會思考的問題啊。
難道此子將來能夠收復失地,成就大業?
他試探地問道:“你打算如何解決此二弊端?”
鄭成功胸有成竹,逐一答道:“其一者,派出小吏重新丈量田地,對隱瞞畝數者責罰之,沒收隱瞞的土地,分給無地者,可拉攏一批人,又可打壓惡意隱瞞田地、逃避稅賦之人。為了防止小吏與地主互相勾結,每隔三五年換一批官吏重新核查,如發現前任小吏失職,則斬之。其二者,可將人丁銀變為地丁銀,即將丁銀平攤至田畝之中,增加田賦,而取消人頭稅。再者,按照不同田地的價值、收成年份好壞調整稅賦。對良田、年份收成較好的地區,可調增稅收,相反,對貧瘠、遭受天災的地區減稅甚至是免稅……”
鄭成功滔滔不絕,仿佛能夠就土地問題寫出一本書。
不只是鄭鴻逵、洪旭等舞刀弄棍的武夫聽得頗為頭疼,就連東莞縣的縣丞、主簿等刀筆吏也都一并聽呆了。
如果不是親耳聽到鄭成功說出他對土地問題的理解,誰能夠想到這是曾經大海盜鄭芝龍的兒子會說的話。
鄭成功說完,冷淡地對東莞縣的縣丞問道:“你應該聽得懂我說什么吧?”
縣丞苦笑:“小的聽懂了六七成。”
“那你按我所說,在東莞縣重新丈量田地、攤丁入畝。我留著你們幾人的性命,就是看在你們在東莞縣八面玲瓏,和各地鄉村的關系上尚可。如果你們能夠勸說各個村落完成丈量田地、攤丁入畝的任務,按時將稅賦征收上來,則可以既往不咎,否則你們仍然難逃一死。”
“是、是……幸好大人您不是要沒收地主的土地,否則各個鄉村的地主都會起事。單單是重新丈量田地,估計那些隱瞞了田地的地主就不滿了,甚至需要出兵鎮壓。”縣丞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鄭成功還真的差點想要實行土地所有制。
不過想到部下反對,自己還沒有建立威望,只有東莞縣、金門島、南澳島幾塊小地方,人數十余萬,似乎也沒有變革土地所有制的能力。
鄭鴻逵將手臂按在鄭成功的肩膀上:“現在還不是丈量土地的時候,李成棟的大軍就要到來,守不住東莞縣,一切皆是空談。守住了東莞縣,才能夠實現你的想法。”
鄭成功嘴角微微上揚:“我們一定可以擊敗李成棟,到時候不僅要在東莞縣丈量土地、攤丁入畝,而且還要在廣州府甚至是全國推行。”
鄭鴻逵大為意外,感慨道:“大哥真是有個好兒子,可惜他雄心磨滅,投靠了清廷,否則以他的身份在福建振臂高呼,可輕易收復福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