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風呼嘯而來,刺骨涼意已浸透樓下埋伏的破戒僧,慈舟一言不發,看著豬頭人身的“朱剛鬣”,撲動著葵扇似的大耳朵,悄聲無息地降落在二樓的窗臺上。
“娘子?娘子?娘子你可安歇了嚒?”
別看朱剛鬣大老粗的模樣,卻天生口甜舌滑,慣會哄人的,嘴上問安,手里卻沒閑著,雙手按在窗戶上,往里面輕輕推了推,又往外慢慢地拉了又拉。
只聽“咔噠”一聲,兩扇窗戶之間的插銷悄然落下,轉眼過后,竟然被朱剛鬣輕易地打開了。
慈舟看見這頭豬妖一臉會意過來的微笑,閃身滑進高家小女的閨房,甚至還順手帶上窗戶,將外人窺視的目光全部擋住。
“悟空”此時借助本教面具里,最擅長變化的“青眼白狐”,又借了高翠蘭的衣衫,將自己妝扮成與她一般無二的新嫁娘。
他按照大家閨秀的教養習慣,小半個屁股坐在圓凳上,面前一桌精心準備的酒席,多是干果、蜜餞、涼菜,且放地時間長了,就算有幾個熱菜,也放涼了。
此時,朱剛鬣閃身滑進閨房,“高翠蘭”按照事先恩師指點的演技,先是一言不發,隨后無聲地流下淚來。
這一幕,把心疼嬌妻的朱剛鬣嚇地手足無措,快步趨上前來,想要伸手拭去高翠蘭眼角的淚水,卻擔心自己手指盡是老繭,笨手笨腳地,沒有討得了好,反而弄傷了嬌妻。
于是,朱剛鬣雙手夾在兩腿之間搓著,心里卻恨死了高老莊交托諸多粗活重活,磨地他手心手背盡是老繭,不能在高翠蘭傷心落淚時,伸手攬進懷里,嘴上心肝肉兒地疼愛。
好在,朱剛鬣為人并不笨,吞服秘藥成妖后,智慧倍增,于太虛幻境閱盡三世人生,心頭更是拎清,知道最近肯定發生了大事,令嬌妻為難了。
“娘子!你我夫妻一場,無論禍福喜樂,具是一體。若有什么事情發生,可別獨自一人承擔,也與我老朱仔細分說分說,說不準我會有辦法!”
“高翠蘭”看見自己什么都每說,僅僅是一聲嘆氣,流幾顆眼淚,就把朱剛鬣騙進此局中,不由地對恩師佩服不已。
悟空知道自己一旦開口說話肯定會露餡,便左右看了看,似乎沒有發現有人聽墻角,卻還是有疑慮,便從袖子里伸出右手,蔥白似的食指沾著酒水,在桌上寫了幾個字。
“巫師,危險,速逃!”
酒水多寡不定,無論寫什么字,都看不出原主的字跡,這一點也是慈舟提前叮囑,教“悟空”遇敵閉口不說,只管用手指代筆,以酒水寫字,肯定能隱瞞過去。
朱剛鬣是關心則亂,自顧自地讀出高翠蘭寫的六個字,眼珠子咕嚕一轉,立即明白娘子如此小心翼翼的緣故,竟然是烏斯藏國的巫師來了。
“今時不同往日了!娘子,我已悟出訣竅,將秘藥盡數消化,甚至降服藥中潛藏無名魔性,只待吞吐七七四十九天日月精華,完成大周天循環,便可結成內丹,褪去豬妖之身,化作妖仙之流,補上斗母御士的空缺!”
“高翠蘭”畢竟見識不凡,知道斗母乃中原西唐帝國祭祀的國神,統率周天星神星君,御士便是其座下拉車的金豬,也是一員威名赫赫的斗神將。
至于待在樓下的慈舟,聽到斗母御士更是皺眉,畢竟識海中開辟的天庭,就有不少空缺的星辰,急需外界妖魔鬼怪之流填補空缺,忍不住笑道:“區區一頭豬妖,竟然想升仙成神,怎么能讓你如愿?”
想到這里,慈舟微微下蹲,猛地發力躥起,整個人即時躍上二樓,隨手打出一把燕子鏢,竟然將豬妖和“高翠蘭”全部籠罩進去。
悟空的神色瞬間大變,手腳不知道放哪里才好,整個人呆若木雞似的,臉上驚慌失措的神色,就此落在朱剛鬣眼里,便連最后一點猶疑都磨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