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舟師徒三人揮手告別鷹愁澗龍子,天山龍馬因驪珠壯大體內龍性,與大驪魚伯就有了莫名因緣,有如其螟蛉義子般,三步一回頭地頻頻顧盼,不時打著響鼻,噴了牽馬的朱剛鬣一臉唾沫星子。
看在師傅的面子上,悟能自然不敢與這畜牲一般見識,又不想惹上天山龍馬的腥臊氣,只能伸手抓住袖子,輕輕地擦拭干凈。
幾次三番后,朱剛鬣自己也覺得煩了,卻也不敢過多聲張,特意繞到另一邊,結果一行人剛好往右繞過一處巖石堆,頻頻回頭的天山龍馬,再次噴了他一臉涎水。
這就令人難以忍受了,悟能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抬頭看著馬背上的慈舟:“師傅,你看弟子臉上,都是龍馬的唾沫,你也不管管!”
慈舟早就知道會這樣,也明白鷹愁澗的龍子殿下,通過驪珠的隱秘聯系,暗中使壞,捉弄著朱剛鬣發泄發泄心頭郁悶之氣,按理說他是懶得理會,不過門下弟子挑明了說,沒有任何表示也是不成的,會寒了悟能的心。
于是,慈舟伸手捋著坐騎的鬣鬃,笑道:“驪珠結緣固然是好事,如此這般,你就被人拐走了心,不如放你自由,解掉這條韁繩,留在鷹愁澗與龍子殿下做伴罷!”
話音剛落,天山龍馬立即回想起不久前,大驪魚伯踩云浮游而上,張開血盆大口,妄圖吞食自己的一幕,忍不住全身打了個哆嗦,也不敢回頭留情了,趕緊加快腳步,向鷹愁澗的出口疾行而去。
淬不及防之下,左手纏著韁繩,在前面牽馬的朱剛鬣,反過來被天山龍馬牽著,腳背被拖地貼地滑行,好在皮粗肉厚也不怎么覺得痛,就是高太公贈送的布鞋,被崎嶇不平的地面磨出花來,覺得甚是可惜。
與此同時,大驪魚伯目送慈舟師徒三人一騎離開視野,才送了口大氣,腳趾踩在水面上,微微凹陷,卻沒沉陷的身軀,緩緩地沒入水中,依舊歸入照鏡潭里。
回到淤泥堆積,遍布鳥獸骸骨的潭底,龍子殿下前肢交叉,修長柔曼的龍頸曲起,碩大無比的龍首,搭在趾爪之上,回想起方才的斗法,反復咀嚼著黑衣僧人說過的話。
“千錯萬錯,都不是本殿下的錯!功德不修,必有災殃,此話倒是不假!可是,若非我親自鎮守鷹愁澗,放任淤泥積累抬高水位,下游哪有水田開辟。嗯……我記得,下游農人多年開墾,土質早已貧瘠,不如由我親自馭水沖走淤泥,恢復鷹愁澗湍急的水流,順帶為下游農田松松土,統統送上不要錢的積肥,將那荒蕪貧瘠之地,點化成膏腴肥沃田地。”
想到此節,大驪魚伯便舒展四肢,憑著與生俱來的水脈親和之力,將古井不波的照鏡潭攪和起來,憑空掀起潮涌般的浪頭,一波接一波地推動著潭底的淤泥,沖過鷹愁澗狹長的水道,逕自向下游泄洪般的涌去。
積壓在淤泥深處的鳥獸骸骨,如同被白蟻蛀咬過的松木,輕輕一碰就當場破碎成粉,進一步壯大泥漿水蘊含的肥力,在一**的涌動中,離開平靜多年的鷹愁澗,追隨著龍子殿下,一泄如注。
途中,彎彎曲曲的水道里,任何構成阻礙的山骨堅巖,要么被驪龍的爪子當場抓碎,要么被龍子殿下的尾巴拍裂開,大小不一的碎石,在不停的翻滾中,磨掉了尖銳的棱角,領略了一番沿途的風景,變得圓滑世故起來,最終躺在水流平緩的下游河床上,靜靜地被沙礫掩埋。
鷹愁澗的下游,烏斯藏貴人的莊園,包括高老莊的水田,在某個夏末的午后,被突如其來的洪水徹底淹沒。
那洶涌澎湃的混濁洪水,在平靜的河面上,勢如奔馬般的狂奔,其中龍子殿下的身影若隱若現,給幸運地躲上高處的凡人,看見了只鱗片爪,難免產生不夠恭敬,冒犯了龍王爺的想法。
這一波洪水退去后,各地莊園出于敬畏,紛紛為大驪魚伯建立廟宇,香火不斷,四時鮮花,五季水果,供應不絕,竟然令龍子殿下大有收獲。
藉著海量的香火信力,他不僅補上了本命真元的些許虧損,還有額外進項,自行悟出禍福相依的道理,以及威嚴自敬畏中來的神道精義,學得身外分身的神通,甚至凝聚出龍首人身的香火金身,身軀也能變化如意,可大可小,自如升騰。
興云布雨,原本就是蛟龍之屬的神權,以往的大驪魚伯是懶惰了些,如今可是得了好處,偷偷摸摸地嘗試凝聚神職,竟然也被他一舉成功,成了統率鷹愁澗這條西海支流的水伯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