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你這狗賊,若非是你,怎會到了此等地步?”
鄭國泰大驚,更不敢去看一群大臣眼神,奮力掰扯朱純臣手臂,嘴里急切辯解道:“怎……怎能怪了老子,若非……若非那該死的李三才沒事招惹那小混……招惹寧德駙馬,事情怎會到了此等情景?”
“老子……老子早就與你說了,不要沒事招惹寧德駙馬,你不聽,你們都不聽,現在……現在怪了老子?”
臨淮侯李弘濟心下一陣后悔,方從哲還是內閣首輔呢,他都在昨夜拉著銀子送去了駙馬府,自己隨意送去一些不就完了嗎,偏偏聽信了混賬管家話語,現在咋整?
李弘濟無可奈何,只得上前將揪扯在一起的朱純臣、鄭國泰兩人分開,嘆氣道:“都是那該死的李三才,自己貪了如此之多銀兩也就罷了,還他娘地偏偏記下了咱們……那個……”
“唉……”
李弘濟一陣無可奈何,誰也沒想到李三才這個老混蛋,竟然還給他們記小帳,竟然死死捏住了他們的小辮子,這事兒不僅僅他們沒想到,就是劉衛民自己也是難以想象的事情。
同殿為臣,低頭不見抬頭見,這種事情自己知道歸自己知道,可一旦做了此等之事,盡管極其危急之時的確可以要挾他人,逼迫他人營救自己,可若真的事情暴露了,那幾乎就是子孫皆死的局面,任誰也不會同情這類狠人。
劉衛民沒想到李三才會留了這么一手,在李維翰找到他時,本能的發覺自己深陷危機之中,遂決定一力降十會,很暴力的用刀子解決此事,殺雞儆猴給所有人看,省得他人以后有事沒事老找自己麻煩。
換了任何一人,他還不至于用此等極端手段,李三才卻不同,喜愛明史的他,知道李三才本就是個貪婪之人,又掌控著漕運之事,又怎么可能干凈得了?
所有事情幾乎與歷史一模一樣,劉衛民賭對了,一次性從李家搜出四百余萬兩,只是他沒想到此人如此陰沉,竟然還牽扯了如此之多人來,不過后來想想也就想明白了。
歷史上李三才多次遇險,而每次都能安然渡過,就是后來的九千九百九十九歲也還是拿他沒一丁點辦法,最后也只能發配南京任南京戶部尚書,究竟是不是因為他手里的小本本,也只能掩埋在未知的黑暗中。
但此事已經被他生生捅了出來,還當著皇帝的面捅了出來,劉衛民再一次成了所有人眼中釘、肉中刺,可那又如何?
他不在意自己是不是成了所有人憤恨對象,也從沒打算從戶部、兵部得到任何錢糧,凈軍、幼軍又不屬于朝廷任何官署,他人再如何憤恨也是無可奈何。
李弘濟話語讓一干大臣心下惱怒,將胸中怒火全撒在了該死的李三才身上,紛紛大罵李三才的無恥。
宮中發生之事,千步廊跪著的烏壓壓人群不知,大罵劉衛民蠻橫、暴戾的百姓不知,可是……
上千凈軍護在左右,一輛輛馬車默默走在寂靜無聲的街道,馬車上沒有木箱,只有火把下刺眼的銀亮。
街道早已戒嚴,但街道兩側酒肆、店鋪門窗卻大開,無數人或站在房門處,或在窗前,街道上只有沉重馬車骨碌碌向前……
“砰!”
一輛馬車車轅突然斷裂,滿滿一車銀子頓時散落一地。
站在窗前,剛剛還說著什么障眼法的錢謙益不由一愣,想要再說的話語也生生堵在了口中。
黎宏業輕輕嘆氣一聲,苦笑道:“誰又能想到……一個漕運總督竟然貪墨了如此之多銀兩?”
萬國相皺眉不解道:“一輛輛馬車經過,看著馬車沉重模樣,當是滿滿一車銀兩不假,可……這真的是李公貪墨的?”
黎宏業、盧象升一陣沉默,錢謙益卻皺眉道:“聽聞李公家中也是商賈之家,會不會是李公經營所得?”
黎宏業不由看向盧象升,問道:“盧兄以為如何?”
盧象升微微搖頭,說道:“李公祖父乃陜西大族不假,可并非李氏嫡系子孫,離開陜西入通州之時家資并無多少,大明自先皇之時,北方皆是天災不斷,縱然經營有道,也絕不會短短幾十年可積攢如此之多銀兩!”
黎宏業微微點頭,嘆息道:“蘇杭之富豪者無數,但任哪一家也絕無可能一下子拿出如此之多銀兩。”
“可惜了……”
幾人都是南方之人,見識過不少江南豪富一擲千金,可縱然是頂級豪富鹽商也絕無可能一下子拿出數百萬兩來,大多也是需要籌借月余方可,不是說江南鹽商沒錢,而是這些鹽商錢財大多都成了奢華莊園、商鋪、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