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陣默默點頭,見識過煉鐵之法的他們,知曉煉鐵是如何一回事兒,可再如何也絕不會印紅半邊天,此時又不是黑夜十分,但誰也不敢十分確定就不是劉衛民在煉鐵,只是默默點頭,不敢下了定論。
所有人都在猶疑猜測,他們哪里知道此時的駙馬爺正手忙腳亂,指揮著幾十上百人攪拌成山煉鐵材料,見高爐越來越高漲火頭,他也害怕了,混合材料立即大量減少碳粉的混入,過山車般加大鐵礦粉用量,正腳忙手亂指揮著同樣腳忙手亂幾十人,移除已經滿登登轉爐中鐵汁,腳忙手亂清除不斷涌出的廢渣……
已經像個小先生的朱徽妍來來回回緩步走動,時不時會停住腳步,檢查半大小子的宦官書寫拼音字母情況,宮內派遣宦官前來時,她已經站在院中,遙望天空中不住升騰飛舞的黑色巨龍。
朱由校焦急等待了兩刻鐘,朱徽妍、朱徽倩、朱徽媞三位小公主才提著衣裙急匆匆跑了過來。
或許是朱由校真的等待不及了,迎上前就問。
“六妹,妹夫是不是在煉鐵啊?”
朱徽妍顧不得擦拭額頭汗水,忙點頭說道:“相公是說著今日煉鐵,只是相公說他也不確定能不能煉出鐵來,等煉了鐵再告訴陛下。”
“嗯嗯!姐夫說了,若成了,一日可煉兩百噸鐵呢!”
“……”
一干人傻傻看著背著個小書包的朱徽媞,朱由校不解撓了撓頭。
“兩百噸?”
“怎么沒聽大兄……那個……沒聽過妹夫說起過啊?”
一干內閣大臣聽到“大兄”兩字就不由眉頭一皺,此時也沒開口勸諫。
朱徽媞小臉皺成了苦瓜,最后不得不向朱徽妍求救。
“六姐,姐夫說過200噸是多少斤,媞兒……忘了。”
朱徽妍想了下,說道:“相公說,為了計算比較方便,就如同咱們常用的1石10斗,1斗10升,1升10合,1合10勺,1勺10撮,1撮10厘……就像是1米3尺一般。”
“不過相公以為這些有些太過麻煩,就改成了1斤10兩,2斤為1大斤,1000大斤為1噸。”
“嗯……200噸……也就是200000大斤,400000斤鐵。”
聽著朱徽妍話語,所有人都傻眼了,若他們知道此時的劉衛民,正腳忙手亂指揮著數百人齊齊上陣,不住往巨大木質攪拌車內裝填、攪拌煉鐵材料時,看著根本來不及充分氧化成鋼鐵,就被巨大轉爐倒掉的鐵汁,他們會更加掉了一地下巴。
劉衛民此時滿頭大汗,看著一爐爐鐵汁被倒入一個二十人才能抬起的巨大木盤,看著木盤上蜂巢一般的孔洞模具上的鐵水流淌到了土里,那個肉疼就別提了,成堆成堆的拳頭大鐵疙瘩堆成了山,就是魏忠賢也捋袖上前幫忙,木塔上已經換了五波漢子,太快了,根本壓不住巨大火勢,鐵汁更像是瀑布直冒,看著這形勢,別說兩百噸,就是再來幾倍也是說少了。
劉衛民不是工程師,他也只是知道煉鐵是個怎么回事兒,心想著建個大爐子,越大越好,哪里會知道多大的爐子會產出多少鐵來,更是不知曉多少煤炭會煉出多少鐵,他又是往里面鼓熱風加熱,又是摻焦炭往里面丟,爐底還被他鋪了三米高的焦炭,這火勢一起來,根本就壓不住,一車車生料被他丟了進去,圍觀的人群齊齊上手,十六個主事不得不令人去將數千老老少少全都叫來,全都讓人扛著水缸、簸箕、籮筐,齊齊圍著小山一般的鐵礦石、焦炭、石灰石粉攪拌起來,兩瓢鐵礦粉、兩瓢炭石粉、一瓢石灰石粉混在一起,也不管是不是合理,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齊齊上陣……
當朱徽妍與一干朝廷大臣前來時,看到數千人端著簸箕、抬著籮筐送到木塔下,數個鐵斗起起落落,目不暇接看著一鐵斗一鐵斗生料被送入高高的巨大爐中,所有人嘴巴久久無法合攏。
劉衛民也不知曉自己的爐子是不是非常合理,看起來不到二十米的爐子算不上十分高大,但爐子的“啤酒肚”卻不小,烈火從早上燃燒到了晚上,所有人累成了狗,甚至連吃飯的空都沒有,本以為可以燒十天八天的材料,卻一日間燒了個干干凈凈,直到半夜十分,小山般材料全部燒了個干干凈凈,火勢才漸漸熄滅……
“呼呼……呼呼……”
累成了狗的劉衛民四仰八叉躺在地上,整個人跟個泥猴子似的,與他這般的還有無數人,全都躺在地上難以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