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立,什么是中立,就是不認同,也不反對,今日是弗朗機人的地方,明日就不一定是。”
劉衛民走到院中,坐在院中長條形木椅上,說道:“西方有句很有名氣話語,沒有永恒的朋友,也沒有永恒的敵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感受著脖子上的輕柔,整個身體也不由舒暢向后靠在椅背上。
“西方的生存法則與東方儒家文化不同,西方人更加看中利益,咱們呢……更注重道德禮儀。”
“但是國與國之間不能僅僅只是注重利益,或是道德。”
“只是注重利益,就會被人極為瞧不起,西方有一個種族,千年來一直流離失所的種族,這個種族腦子特別好使,但是呢……也最是奸詐,賺錢從來都是不擇手段,天下太平的時候,他們活的很滋潤,可是一旦打了仗,最先遭受殺戮、搶掠的就是他們,這里打了仗就要跑去那里……背著錢財不斷跑路,跑著跑著,跑了千年之久……”
“國與國,人與人其實差不了多少,不顧他人死活,只一味想著賺取錢財,終究會被所有人厭惡、憎恨。”
“當然了,只一味重視道德禮儀也是不成的,別的不說,就拿朝鮮為例,倭寇侵入朝鮮,若無大明出兵救助,朝鮮早已亡國,為此大明花費了高達五百萬兩銀錢,到頭來又如何?”
“入朝我軍將士連糧食都無,那些混蛋們全都將糧食藏了起來,讓我大明數萬將士餓著肚子為他們拼命,最后又換來了什么?薩爾滸我軍兵分四路,朝鮮軍卒拖拖拉拉不愿出兵,劉綎將軍被建賊圍困,明軍死傷無數,朝鮮軍全他娘地坐地投降,屁人沒死幾個。”
“五百萬兩銀錢,若不花費在朝鮮,今日大明對待建賊也不會這么窘迫……錢花了就花了,可也得聽到個響聲不是?”
“所以呢,大明朝廷咱可以不管,也管不了,但咱自己得知道,國與國交往需要德、利兼顧,在保證自己的利益情況下,兼顧德行,首先要先保著自個,不能打臉充胖子。”
“老爺說的是,奴婢記著了。”沈允婻一邊輕輕拍打著他的肩頭,一邊低聲答應。
劉衛民嘆氣道:“此時正是大航海時代,自這個時代開始,誰掌控了大海,誰就掌控了整個世界。”
“西方世界比較亂,與大明國土一般大的地方,大大小小的國王、領主數百上千個,西方的海邊小國與福建、廣州一般,一樣的山林眾多……一樣的土地貧瘠……一樣的窮的叮當響……”
“為了生存,為了活下去,活的更好,這才下了海,才會僅一艘船就敢攻打海上一個小國,才會有了難以計數的金銀。”
“咱大明與之不同,大明擁有龐大的土地,眾多的人丁,管理極為不易,所以穩定才會壓倒一切,這才有了禁海之事,可今后的世界畢竟不同了,大航海的時代開啟,就意味著誰掌握了大海,誰就擁抱了整個世界。”
“可是,咱家落后了人家一步,船只落后了一步,火銃、火炮落后了一步,各大海洋水文地理也是不甚清楚……”
“怎么辦?”
“沒有別的法子,只能奮力追趕,所幸的是,咱大明工匠夠多,物產夠多,追趕并非多么困難的事情,可這一切還是需要時間,戰船建造需要時間,海上船員訓練需要時間,大明海上走商的商賈也需要時間……”
“需要時間,就需要一些盟友充當咱們的商賈,需要弗朗機人將大明的貨物販賣到西方,就需要一個暫時穩定的大明海域。”
“始皇統一六國,秦滅而漢興,漢亡則唐盛,中立也不代表弗朗機人可以占據南洋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