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嬌一臉復雜,看著依靠在椅背的他,也不知心下在想著什么,猶豫著上前,顫抖著為他揉捏雙肩。
“你……你就不擔心……軍中不滿?”
在她雙手碰觸在肩頭時,眉頭只是微微動了下,沉默許久才嘆氣一聲。
“凈軍、幼軍不同于他軍,他們自一開始就清清白白、干干凈凈,用新式訓練之法嚴加訓練,自一開始嚴加約束著、監管,與遼東軍摻雜著太多外在影響不同,凈軍、幼軍要純粹的多,領軍之人手里的權利沒你想的這么大,戰后就算沒一人提升,也沒你想的這么嚴重。”
“自一開始就要讓他們明白,他們手里的權力并不屬于他們,日復一日告訴他們……他們從來就沒有權利,放在眼前的權利也就沒這么重要了,但是,這一切都需要保證他們的基本需求,保證物資需求、心靈需求,要讓他們不會為身后而擔憂,自覺維護凈軍、幼軍榮譽。”
劉衛民反手輕拍了兩下肩膀纖手,挺直身子,準備正兒八經分析記錄韃靼事情的檔案,隨意說道:“舍得舍得,想要得到,一開始就要付出一些,朝臣們可以反對,可以不滿,但是一定要大舅哥心滿意足,要讓帝國最頂端的皇帝滿意,并且支持。”
“草原不是咱們的利益根本,讓出一些利益算不得什么,咱們最低目標是確保整個北方邊界的安穩,若能達到自西對建州賊擠壓,一切付出都是值得,也就沒啥不可以舍去得了。”
劉衛民說著話語,小辣椒好像全然沒聽到,羞紅著臉低垂,雙手交織不知放在哪里,屋內也只剩下淡淡低沉呼吸,剩下輕微翻動書頁聲……
過了好一會徐嬌才偷偷抬頭,偷瞧了眼粗糙大手輕微翻動書頁,見他端起已經只剩下了茶葉的茶水,見他看了眼茶盞又放回瓷盤,忙提著空了的茶壺去燒茶水。
房門輕響,劉衛民依然低頭,不時用著鉛筆在小本本上記錄著什么,像是沒發覺有人走出書房。
六月,本是極為炎熱季節,如今的大同卻像是入了冬季,人人將藏起來的棉襖棉褲穿在了身上,人窮則衣破,北方又是水少之地,街面上行走之人也顯得人黑臉臟,身上總是似有似無的怪異腥臭。
朝廷依然未能發下糧餉,本以為馬家、猛如虎招兵會困難些,當一人一月一兩三分銀足響告示張貼出來后,城門口招兵處就被無數軍卒堵了個嚴嚴實實。
三日,大同巡撫張宗衡、總兵張鴻功數次登門求見,除了第一日打了半日哈哈,之后劉衛民連打哈哈幾句都欠奉,對馬家、猛如虎撬大同諸軍墻角行為根本不予理會,任由他們招募敢戰軍卒。
馬林戰敗逃離薩爾滸,他自己逃了出來,兩個兒子卻戰死在薩爾滸,朝廷戰后追責,本應被處斬贖罪,卻因劉衛民介入而出獄活命。
一些人留在了皇家學堂,留在了幼軍為將,一些人去了登萊為將,還有一些與馬林一般,返鄉為民。劉衛民沒有阻止馬林離去,命活了下來,回了大同老家的馬林卻如同生活在地獄,一步也不踏出馬家,整日只將自己鎖在屋中。
馬家是大同將門,開創者馬芳如同一個傳奇激勵著所有大同人,可馬林卻怯懦的逃離了薩爾滸,戰死的兩個兒子也成了他人譏諷對象,馬家子侄、家將一一離去,所有人都以為馬家至此也將不復存在,卻不料本應狠狠踩上一腳的劉大駙馬,竟意外的對馬家公開支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