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問其他,先砍去三成再發放,除去官吏故意為難將領,故意拖著獲得些將官奉上銀錢破爛事不提,單單發放下去的“餉銀”問題就很多,發放餉銀以實銀、糧食、寶鈔三者混合形式發放。
實銀雖然是四分銀的黑疙瘩,卻也是銀子不是,可糧食、寶鈔就不一樣了。
正常的價格是一兩銀子三石江米,四石五斗麥子,高粱、谷子五石到七石不等,這還是新糧,沒有發霉的糧食,發了霉的糧食那就沒法說了,銀錢與糧食的折算大概是三比一,銀錢中又夾雜著不斷暴跌的寶鈔。
北方本就不是產米之地,用江米發放給九邊軍卒根本就不現實,好,由江米換成麥子,又換成高粱谷子,再到發了霉的糧食……
十八兩的年響七整八整,糧價不斷上漲,屯田日益縮減,每個軍卒后面都有一家老小,本就餉銀不足,軍卒餉銀再如何不足,將領,哪怕是小旗的餉銀還是要給足的,將領還要騰出些銀錢給私兵家將,發放到底層軍卒又能有多少?能否養活一家老小?
養不活家小軍卒就鬧事,就會造反,咋整?那就做假賬,有十個兵做成二十個……不夠!再加,三十個……五十個……
底下越做假賬,朝廷砍的越狠!
所以大明朝所有衛所基本上都有很大的水分,卻也是沒法子的事情,這不是一個人兩個人的問題,能讓所有衛所都如此,這已經是整個系統存在了很大的問題。
劉衛民本身就是衛所之人,這些破爛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只要不是太過分,大差不差他也不愿意太過苛責,誰都有自己的難處,九邊軍卒守在邊疆更不應苛責軍將克扣老弱軍餉養私軍,身居險地就該有些職業軍卒,只是宣府扔在他面前的紙張,只有一個總數餉銀,這就是挑釁!
劉若愚帶著五個人去宣府,五個人查賬能查出來個屁,若真要詳查也根本用不到密監宦官,就該是他的錢莊管事了,就該是他對周邊的衛所威脅,不許幫著宣府糊弄調人了。
劉衛民惱火,朱徽妍往往會勸解幾句,可聽了劉若愚帶著五個密監公公去了宣府,也只是對他笑了笑,更是不理會童仲揆的擔憂,只是一心安置軍卒入營休整,安置被凍傷的軍卒。
劉大駙馬惱火,整個宣府嚇了一跳,正如所料,宣府總兵王學書忙讓人跑去大同府求援,求些軍卒幫著一把。馬林聽了原委后,照著前來的將領就是一陣大罵,馬林本就是遼東開原總兵,在渾小子大鬧天宮的時候就知曉了這么個渾人,連杜老太師都敢戳的渾人,一個宣府總兵就不敢戳了?
人老為鬼這話是不假的,為官幾十載當然是知道劉若愚是何人,一聽說是五個密監宦官,也就知曉了劉大駙馬的心意,將求援將領臭罵了一頓,警告一番后才捏著鼻子借了五千人馬,宣府三衛更不敢再架著,全都對劉若愚小心恭敬著。
休整沒幾日,李永貞帶著兩個小宦官跑來了,這次沒敢帶來什么圣旨,看著苦著臉的老混蛋,劉大駙馬也沒給他任何好臉色。
李永貞弓著身子就沒敢挺直了,苦澀道:“駙馬爺,不是魏公公不幫寨子,是……是我等閹奴也自身難保啊……”
“哼!”
劉衛民很不滿冷哼一聲,怒道:“自身難保?內庫總還是他魏忠賢掌著吧,他是輔政大臣,九邊衛所三個月不發餉銀又是怎么回事?”
劉衛民不提劉家寨名下產業不提京營堵著寨子之事,更不提罷職、任免之事,只提起九邊衛所餉銀,李永貞一愣,隨即滿嘴苦澀。
“唉……”
“駙馬爺,您是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