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大舅哥的意外病逝,朝廷數月的動蕩也影響到了小琉球島,孫世紀、劉之坤的知府、留守也被朝廷罷去,數年的地方治理經歷,讓兩人顯得不再是書生意氣,親眼見識了海貿的繁榮,對朝廷欲要封海閉關尤為不滿,同時也不滿帝位的正統禮法性。
萬歷帝時,朝臣們與皇帝消耗了幾十年,最后還是朝臣們贏了,就是占了個“嫡長”名分,事實上按照這個道理,皇帝自然是應該落到慈爝的頭上。
看著眼前年老了許多的老人,劉衛民只是笑了笑,說道:“小侄只是先皇的臣子,先皇待小侄親若兄弟,先皇的遺旨小侄也不能不遵,況且朝廷諸事紛亂、人心不穩之時,小侄更不能火上澆油讓百姓受苦,還請伯父諒解一二。”
孫世紀微微點頭,目光中更是流露出諸多復雜,誰也不曾想到,當年看著就是個佞臣賊子的渾小子,如今竟然走到了如此地步。
見三人一娃不語,劉衛民仔細拍掉劉之坤的肩膀上積雪,笑道:“既然回來了,暫時就留在京里好了,若想在朝為官,三兄安排一下,任個侍郎也不算差了,不想在京城,就去地方任個知府。”
“也別在外面了,回屋暖和暖和,別凍壞了孩子,大兄剛剛回來,還需要入宮一趟。”
“三兄……”
劉衛民只是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到弟妹前,正要抬手,小屁孩卻轉身抱著娘親的脖子,見此不由咧嘴一笑。
“渾小子還害羞,成,過些日三伯給你個大大紅包!”
“都別在外面挨凍了,啥事兒回來再說。”
抱著兒子跳上馬車,小三忙也跟著一手牽著馬韁,數十親衛緊緊護在三輛馬車左右。
看著馬車緩緩離去,三人依然未進入府邸,直到馬車出了街道巷口再也沒了蹤影,孫世紀才吐氣輕嘆。
“劉駙馬……不負‘鎮國’之名啊!”
“老師,真的要在京任職嗎?”
……
孫世紀沉默許久,輕輕嘆息一聲。
“國事紛亂,陛下年幼,數月來的事情你我都已知曉,謀奪劉家寨產業也罷,封海逼迫水師、走海商賈就范也好,廷臣們眼里只是盯在了劉駙馬身上,哪里還有社稷、百姓半分?”
劉之坤微微點頭,說道:“老師所言不差,此時于地方已然不妥,三兄性情雖暴烈,所做之事卻皆以民為重,若……若皇長子能為帝,自也無需朝廷如今所做之事,于國于民皆有大利,學生不明白先皇為何要如此,朝臣們又為哪般?”
……
“人心吶……”
孫世紀一陣感慨,心下卻知,朱慈爝是皇長子不假,可他畢竟要喊了劉衛民一句“爹爹”,誰也不敢保證劉家會不會取而代之,此時時局,就是身邊的乖巧的學生他也無法確定心下究竟有無如此心思。
“皇帝”意味著什么,哪怕一個傻兒都是知曉,里面又會蘊藏了多少難以想象的利益,沒人知道,沒人知道會有多少人希望朱慈爝可以登上帝位。
劉衛民拖拉著馬車,小白一跳一蹦跟在左右,兒子透過玻璃窗還一句一句“小白”亂叫,他也不理會,只是微閉雙眼思索今后該當如何。
“大兄……大兄……”
馬車停頓,透過車窗玻璃,一群凈軍宦官老人站在路邊,也不由推開車門跳下馬車。
“衛輔,怎么在這兒呢,咋不去府里?”
劉衛輔拱手一禮,笑道:“大兄剛回京城,事兒定然繁多,俺們也就在這里見上大兄一面,心安即可。”
劉衛民拱手向諸多內務宦官們一禮,笑道:“劉某讓諸位受了委屈,也謝過諸位的幫忙,哪個敢再混賬就給爺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