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衛貞輕輕一笑,搖頭輕笑,很有些不置可否。
“方大人,雖然你隨著大兄去了一趟江南,去了蘇祿,但大人始終還是如同困在一院之中之蛙,尚還不清楚外面的世界究竟有多大,不知道大兄的心有多大,一者是一粒芝麻,一個卻是一方天地,大人真的以為……我等兄弟愿意為了一粒芝麻,放棄一方天地?”
劉衛貞端起茶水稍微飲了一口,笑道:“誠如方大人所擔憂,大公子若只是大公子,或許朝廷也少了許多擔憂,事實上,大公子卻是先皇皇長子,論嫡論長,大公子本就應該為大明朝皇帝,但陛下已然有了決定,大兄也不可能違背先皇心意,但皇長子畢竟是皇長子,終究還是有些人希望可以遵循‘立嫡立長’禮制,就算是大兄或是公主也無可奈何,方閣老歷經神宗、光宗、熹宗三朝,不可能不知曉幾十年的‘國本’之爭,大兄不允許軍將參與朝政,不代表大兄嚴厲禁止四爺這般文人參與其中。”
“一國、一族、一家,立嫡立長是其穩定之根本,文臣士子維護正統禮法,大兄就是想嚴禁干涉也難。”
“當然了,方大人也不用太過擔心幼軍、凈軍,甚至擔憂御馬監會對陛下安危不利,駙馬府別的或許不能保證,但有一條可以保證,駙馬府名下文武官吏、將勇無人敢威脅陛下的安危,陛下順利成年,大明朝的天空就是陛下一脈子嗣,若因駙馬府名下之人傷到了陛下……”
劉衛貞神色陡然鄭重無比。
“無論是誰!”
“自此……”
“大明朝的天子……會在所有皇室宗親中,擇良善賢明者為帝,駙馬府自此只剩下大公子,再無皇長子!”
……
方從哲陡然站起,一臉駭然看著低頭飲茶的劉衛貞,他知道,能從僅僅只是一個宦官管事嘴里說出這句話語,定然是寧德駙馬府已經為此事下了最終定論。
許久,方從哲無法開口,數次想要開口,嘴巴微張卻又無奈閉合,最后只是向劉衛貞微微抱拳一禮,默默轉身離去。
看著三朝首輔大人離去,劉衛貞心下一陣嘆息,但他知道,只要大兄活著一日,就沒人敢忤逆大兄的最終決定,孫世紀、劉之坤一干所謂的“衛民黨”也只能無奈無病請病,不如此又能如何?
方從哲離開了,帶著自己也不知是何種心情離開了,劉衛貞沒有依禮起身送出府門,一人獨坐廳堂飲了一刻鐘茶水,這才搖頭嘆息起身,指揮著大大小小宦官收拾著家私用具。
無數人注視著駙馬府,幾十輛馬車在日落前離開了皇城,只留下一些年老宦官看守打掃府邸。
大朝結束后,不知何人將朝堂上事情傳揚了出去,不知是哪個言京城五月將有大災之禍,不少人對此嗤之以鼻滿是不屑,可當近百駙馬府馬車離開了皇城,整個北京城百姓都慌了,數年來,駙馬府就是京城的風向標,百姓可以不理會朝臣警告,絕不會對駙馬府的不同尋常異動視而不見,當夜外城無數百姓紛紛打包家什物件,準備先逃離京城一些時日再說。
大朝上群官反對,可初二時,率先逃離京城的是外城二十萬百姓,外城百姓多是外鄉之人,周邊村寨幾乎沒有什么親戚投靠,就算逃離避禍又能去了哪里?
一干老人理事商議后,哪里也不去了,帶著二十余萬老老少少烏壓壓跑到劉家寨前,不管不顧,就打算在城外安營扎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