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三寶太監無法出海遠洋后,大明朝就逐漸荒廢了航海之事,劉衛民一開始也是給明軍找了個老師,大明朝存在著一些西夷教士,幾年來與西夷人海上通商,聘請一些西夷人作為大明水師老師沒問題,關鍵是造船廠,商賈接下了劉衛民的訂單,為船廠支付了違約金,自然需要優先為出資的商賈們造船。
朱由檢想要前往美洲挖金銀,勢必要再次違約,劉家寨較為強勢,不賠付違約金都不成,難道大明朝的商賈們就這么容易被欺負了?
王承恩不敢隨意開口,孫茂霖像是也察覺了危險,也不敢再多言。朝廷上屁事頗多,以往朱由檢只是個想管也管不了的信王,猶如在野黨一般,想怎么鬧騰就怎么鬧騰,有了爛攤子也只是皇兄來擦屁股,輪到他執掌朝政后,才突然發現自己將自己捆住了個死死的。
稅監罷了,礦監、河監罷去,一百多萬兩鹽稅也一再拖延,看著江南僅送來五千三百七十二兩商稅,乾清宮一日間少了十數件精美景德瓷器……
北方沒了敵人,盡管北面還存在著頭驕傲不遜猛虎可他知道,在那日后,那頭猛虎就只是十五年后的威脅。
北方沒了威脅,至少十五年內是如此,九邊不再需要整日討要銀錢的軍卒了,驛站裁撤,各府縣上奏折子,皆由各府縣自行出納銀錢快馬送入京城,凈軍少了大半,御馬監少了大半,京營十二營縮減一半,宮中用度縮減一半……
怎么也想不通,節省了這么多用度,怎么就沒銀錢重新訓練一支真正聽話、干干凈凈的殿前新軍了呢?
他在京城想不通,成了平民的上萬京營想不通,九邊近十萬老弱更加想不明白,為大明朝效忠了一輩子,臨了了,除了一圈死死扎著的破爛衣被和五十文錢,什么都沒得到。
無數衛所門前跪著密密麻麻的老少婦孺,原本就是衛所之人,就因為年紀大了,殘了,就因為沒銀錢給百戶大人劃拉二兩肉,最后,只能成為門外的孤魂野鬼……
“老把頭,咱們……咱們要……要去哪兒啊?”
拄著早已禿了槍頭的長矛老軍卒,眼中滿是絕望,十幾個同樣年老軍卒無力轉頭,看著少了條手臂老者。
“憑……什么……”
老把頭是老軍武,十三歲替父成了大同鎮一小卒,數十年廝守長城,殘了,老了,屯田沒了,什么都沒了,只剩下攙扶著的十歲孫子。
聽著悲愴絕望,數十老老少少沉默不語,看著冷漠守門軍卒老淚縱橫……
“嘚嘚……”
一陣馬蹄聲沖出營房,為首是一頂盔小將,手臂用力,戰馬嘶鳴著打轉數圈在人群中站定,老老少少全都跪伏于地,滿是期望看著眼前小將軍。
“老把頭,你們也莫要怪父帥,要怪就怪劉駙馬吧,韃靼老實了,朝廷不需要太多人守邊,屯里更沒那么多余糧養閑人,哪里來就回哪里去吧!”
“少將軍!”
一四十余歲漢子猛然站出,大怒道:“俺們在這里世代為卒兩百年,憑啥要趕俺們走,要趕也不該是俺們!”
“就是!劉大哥說的對,憑啥趕俺們?朝廷說的是募兵,俺們是衛卒,憑啥要趕俺們?”
“要趕也該是太原府的人,也該是榆林的人,憑啥要趕俺們,俺們不服——”
“不服!不服……”
……
人群中一陣亂吼,守在門外軍卒頓時一驚,刀兵、火銃紛紛對準亂吼亂叫之人,少將軍心下也是一驚,不由自主后退一大步,隨即臉上生出羞憤惱怒來。
“憑什么?”
“就憑你們全他娘地只吃飯不干活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