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惡多端的強盜能活,成就羅漢;而蜷縮在陰影中,只求一口飽飯的山精野怪,卻毫無辯爭的機會!大師,我要再問你一次,什么是慈悲?”
這是許仙第二次問法海這個問題,與首次不同,法海的臉色變得有些僵硬,他張了張嘴巴,卻發現自己有些說不出話來。
“你的意思是,我錯了嗎?”片刻后,法海終于清醒了過來。
許仙本想說一些“您沒有錯,只是方式方法用的不對“,或者“您的功勞有目共睹,只不過手段太過直接野蠻,如果能稍微平和一點就最好……”但話到嘴邊,卻硬生生的被吞入了腹中,變成了斬釘截鐵的五個字:“是的,你錯了!”
“可我不這么認為。”法海呼地站直了身體,原本看似垂垂老矣的身軀陡然變成了一座山峰,頓時讓許仙感到壓力倍增,“妖性本惡,未經教導如何修的正果?就算暫時能夠忍受一時口舌之欲,但當它們發覺吞噬血肉可以令修為倍增之時,無盡的貪欲會令它們墮落,我要做的,便是在那之前,將它們籠罩與佛光之下,杜絕其傷人的可能性!”
“慈悲?若是讓我在人命與妖類之間選擇,我自然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前者;昔日佛陀割肉喂鷹,菩薩以身飼虎,老僧尚且達不到此等境界,便只保一方人族平安,若是為此而無法醒悟“大慈大悲,眾生平等”,老僧也心甘情愿!”法海的語氣凜冽起來,“你自有詭辯之法,但卻無法令我心服,即便口舌得勝,也不過滿足一時之快!”
許仙挑了挑眉毛,這是說不過,要掀桌子打人了?
“無法回答,便稱他人為詭辯;大師,我敬重您,您卻讓我很失望。”許仙無視了法海的氣勢如虹,拱了拱手行禮道:“此番辯論沒有輸贏,只不過我一向認為高僧大德應有開明之心,您卻鉆了牛角尖。”
“在下告辭了!”
許仙揮手拂袖,在法海的凝視中,毅然轉身離去。
既然法海說出了,即便無法醒悟“大慈大悲,眾生平等”也要實行自己意志的話來,就已經表明了他的立場就絕對無法撼動的,想要依靠言語來改變他的信念的想法已然落空。
“對了,還有最后一個問題,”許仙的手指剛剛接觸到門,卻忽然停住了。
轉過頭來,許仙極為認真地問道:“大師,世間若真有極致良善的妖物,甚至人們也都尊敬愛戴它,您是否還會出手,令它皈依佛門呢?”
法海的身體被遮蔽在一片陰影中,許仙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頭顱上下微動著。
那個動作只有一個含義。
點頭。
是的。
我依然會出手,妖就是妖,即便它一時良善,但無法保證它永遠不會發狂。
只有被控制在佛光之下,才能確保一切安然無恙。
靜室之中,忽然傳出悠悠的長嘆。
“如此,我知道了。”許仙默默看著自己的掌心。
終究,還是要靠武力來解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