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書根骨不佳,心性亦不如何出眾,靈臺方寸山招收弟子,又走得是寧缺毋濫的路子,因此,只得與他做了一個道童。
兩人雖有主仆之名,但幾年相處下來,他卻絲毫沒有把宋知書當作仆人看待,反而是當作弟弟多了一些。
叫人懊惱的是,這位“弟弟”好動惡靜,向道之心不堅,且鐘愛各種奇技淫巧,常年沉迷其中,樂此不彼,實在讓他怒其不爭,傷透了腦筋。
宋知書一時雨,一時晴,喜怒變化極快,當下嘿嘿笑道:“公子就當我兩者皆是吧,當此芳春,百花爭艷,莫要辜負了山水秀色,公子要入內湖,也不急于一時,不妨等到百花會之后,可好?”
“也罷,今日我便再放任你一回,好好游耍一番,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青年公子神態無奈的搖頭一笑。
宋知書聞言,頓時喜上眉梢,目光一轉,忽地抬手一指不遠處的樓船,笑道:“公子,我們上那條船如何?立足高處,一眼即可將底下風光收入眼中,省得乘船飄來蕩去。”
青年公子想了一想,覺得也對,微微點頭,揚聲叮囑船家向樓船靠去。
少時,兩人并肩上了樓船,這艘樓船內里竟與尋常酒樓無異,入了三樓一層雅間,剛剛坐下的宋知書板起手指,一臉肉疼的發起了牢騷。
“這些人心腸真黑,連上船也要收十兩銀子,三樓雅間又額外收了三十兩銀子,要了兩壺花雕,一些瓜果甜點,僅僅片刻間,就花去了我整整八十銀子。”
“人家心腸再黑,不還是有你這種冤大頭趕著送錢嗎?”青年公子搖頭輕笑。
雅間桌椅靠窗,視線方位極好,下面的嘈雜喧鬧之音,入耳已是微不可聞,唯有絲竹管弦之音清晰響起,繞梁不絕。
青年公子見此,不由滿意的點了點頭。
......
孔昭小心翼翼的端著托盤,上面放了兩壺溫熱的花雕,幾只酒杯,一些瓜果甜點,按照管事的囑托,到了三樓東廂第四間房。
沒有推門而入,孔昭屈指敲了敲門。
“進來!”
雅間里傳出了一道溫潤悅耳的男子嗓音。
孔昭推門而入,見到了一個清貴公子與一書童打扮的少年相對而坐,內心雖然覺得有些奇怪,卻也不敢多問,上前兩步,把托盤上色澤飽滿的瓜果,樣式精美的甜點,以及酒壺酒杯逐一放在桌上,躬身一禮道:“這是兩位要的上好花雕,以及瓜果甜點。”
“假如沒有其他事兒的話,小的先去下了。”
“且慢!”
矚目窗外的青年公子回過頭,目光一凝,出言喚道。
停下后退的腳步,孔昭一挑眉頭,問道:“公子還有什么吩咐?”
青年公子指了下外面,溫和笑道:“我二人初來乍到,適逢盛會,對于這百花會不甚明了,又心中好奇,這位小哥兒,可否與我們詳細的說道說道?”
說話間,他已向宋知書遞了個眼色。
宋知書心中了然,低頭翻了翻自己的小金庫,見已沒了碎銀子,小臉一苦,選了一錠最小的金子起身遞了過去。
“謝公子賞!”
孔昭神色一驚,沒想到這位公子出手竟然如此大方,略做猶豫之后,還是接過了金子,道了聲謝。
單憑這一錠金子,已足夠他贖回奴契了,趙老道這回還真是神機妙算了一次,三月初三,云川大澤之上,真叫他遇見貴人了!
他壓下心頭喜意,收好金錠,把手一拱:“公子既然得空,不妨聽我細細道來。”
青年公子斟了一杯酒,端舉手中,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宋知書亦是微微側目,露出期待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