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不在。”
“白富強呢?”
“我小叔也不在。”
院子里傳來一個聲音:“小朋,誰在外面?”
小朋看了白蘭一眼,“我也不認識。”
等白賢武走來,白蘭喊了一聲:“二叔,我是白蘭。”
白賢武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見她身上的衣服都是好料子,嘴上還涂了口紅,完全變了個樣子,看起來混得挺好的,他也不請她進門。
“你回來了,有什么事?”他站在門里問。
“二叔,我想問問李樹鵬的事。”白蘭說。
“你對他倒是有情有意,那么多年了,還來找他。”白賢武嘆息著說:“十六年前,你被帶走沒幾天,楊招娣剛下葬的第二天,他就跳河自殺了。”
白蘭慘白著一張臉,身子搖搖欲墜地晃了晃。
還好她及時抓住了門框,有了支撐才沒倒下去。
“十六年前跳河了?!”白蘭哭著問。
她的淚水奔涌而下,她本以為改寫了他的命運。
結果他還是跳河死了。
“你以后別回來了。”白賢武說。
“嗯……我不會回來了。”已經沒有牽掛了,不會再回來了,白蘭的眼淚一邊擦一邊掉,她又問:“我剛去李家,見到個二十多歲的女人,那是什么人?”
“李小良繼子的媳婦。”
“二叔,你知不知道李樹鵬葬在哪里?”
“在大苗山,沒人給他立碑,我也找不到。”
“謝謝二叔……我走了!”白蘭還沒走出去,又轉過身來,她從包里掏出一疊錢遞給白賢武,“二叔,幫我把這錢給我姐姐吧。當年的事,是我對不起她。”
白賢武可不接這活。
他趕緊讓小朋關門,白蘭在關門前,把錢往院子里一丟就跑了,最后還是去了李家,這回她遇到了李小良的繼子,他扛著鋤頭帶著白蘭去了大苗山,白蘭哭倒在墳前,他則提起鋤頭清理墳包上的野草,上一次來還是清明節,野草又長高了。
直到天色轉黑,白蘭的情緒才緩過來。
倆人這才下山。
李小良蒼老得不成樣子了,不太認得人了,他娶了個寡婦沒有再生孩子,寡婦前兩年病死了,好在這個繼子為人厚道,一直照料著他。
白蘭在李家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臨走前,她拿了五百塊錢給李樹鵬的繼弟,“麻煩你幫他立塊碑,也讓他能有面墻擋擋風。”
鄉下規矩多,只有自家晚輩才能給人立碑。
就算找繼弟,也只能以繼弟兒子的名義給大伯立碑。
繼弟也沒跟她客氣,“行,來年清明節就給他立個。”
現在才九零年,五百塊已經是筆大錢了,白蘭給他那么多錢,也是因為昨天她一提出去李樹鵬墳上看看,他就扛著鋤頭走了,不聲不響把草給鋤了,每年清明節會給來上墳,七月十五會給他燒紙,李樹鵬沒有孩子,只有他能做做這些了。
離開良田大隊長,白蘭收養了一個半歲的女嬰。
等孩子大了點,會找爸爸了。
白蘭跟她說:“你爸爸叫李樹鵬,他去了一個很遠很遠,我們去不了的地方。等你長大了,媽媽也老了,就能去找他了。你要快快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