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已經風燭殘年般的老人，在這夜色雪地里，又來了第三拜。
“此一拜，為白天之事，向顧大人道歉！”
寧清的聲音很沙啞，也很無力，和一個普普通通的老頭兒沒有任何區別，但顧青辭卻看得一愣一愣，一直到寧清三拜都完了，他還是出于震驚之中。
寧清沒有在意顧青辭的表情，慢慢地從背上取下了那柄劍，墨玉劍鞘，白骨劍柄，慢慢得在他攤開的手掌上漂浮起來，一縷白色真氣波動，緩緩的推送到顧青辭面前，直接插在雪地里。
顧青辭看了看那柄劍，又看了看寧清，疑惑道：“老頭兒，你這是什么意思？”
寧清的身材很瘦小，卻佝僂著身子，對顧青辭一拱手，道：“此劍名為玉骨，乃我一友人身前所贈，雖然比不得秦姑娘的無垢劍，但也是難得的寶劍，今日權當賠禮道歉，助大人斬殺北漠敵寇，護我大夏百姓！”
顧青辭很懵，他真的很懵，不知道這老頭兒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白天的時候，還一副倚老賣老，不可一世，現在居然冒著嚴寒來送劍。
“老頭兒，你到底想干什么，直接說，有什么手段直接拿出來，我顧青辭接著，別給我整這些有的沒的。”顧青辭冷冷說道。
寧清一臉和善，道：“顧大人乃是真君子，白天之事，純屬老朽有眼不識泰山，特來道歉。”
顧青辭眉頭緊皺，他能聽出寧清的語氣很誠懇，不像是在作假，可他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道：“你真是來道歉的？”
寧清點了點頭，道：“對，顧大人一腔熱血，雖是弱冠之年，風骨卻讓老朽折服，我也不求大人能夠原諒，但希望能與大人并肩作戰。”
顧青辭沉吟了好久，最后點了點頭，道：“我雖然不喜歡你這老頭兒，但你是大修行者，若真是來助我退敵，我自然歡迎。”
玉骨劍握在手中，顧青辭立馬就能感覺到此劍不凡，有此劍在手，他對敵時更能得心應手，不用擔心武器再被損壞，對于一個用劍的人來說，一柄好劍，足以讓實力大進。
寧清見顧青辭取了劍，便說道：“老朽雖然年紀大了，但還能提得動刀，殺得了北漠賊子，今日認識了顧大人，才知有志不在年高，我這一生，白活幾十年！”
顧青辭望了望夜色，他聽明白了，這老頭兒是皇室死忠，與之結怨，是因為皇室，來此道歉，是為了抵擋北漠，說起來，也是為了皇室。
過了好半晌，顧青辭才說道：“此劍，便當是我借的，若是此戰我不死，不論天涯海角，定當奉還。”
“顧大人，這是我賠禮道歉的，不用歸還。”寧清說道。
顧青辭搖了搖頭，說道：“我用你的劍，只是因為我要殺人，而我沒有劍，但，你來送我劍，說是賠禮道歉，并不是我就一定得接受。”
“一起殺人是一碼事，一笑泯恩仇，又是另一碼事兒！”
顧青辭露出了微笑，寧清微微一怔，也跟著露出了微笑。
這一夜，沒有下雪，一個年輕人握著玉骨劍與一個背刀老頭兒遙遙一笑，恩怨盡放心底，那是天策十五年冬，天寒地凍，前路生死難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