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時間,丁一豐一直就在聽陳鋒講那個犧牲刑警的事情,他原本想要從對方生活點滴中發掘出一些閃光點,用于塑造一個光輝形象,激起大眾的同情,可是聽了半天,發現這名犧牲的刑警就是一個普通人。
工作能力不能說差,但是也不算突出,工作很認真,但是也沒有到工作狂的地步,畢竟拖家帶口,有了休假也會屁顛屁顛跑回去陪老婆孩子,也許他人生唯一的高光點就是捉拿嫌犯的時候,英勇無畏的沖了上去。
可實際上,按照陳鋒的說法,他也應該是沒想到對方真的有匕首,還會掏出來傷人,再加上跑得急,剎不住車,對方又被逼急了,連個警告就沒有,直接拿刀子捅,這完全屬于一個意外。
不僅犧牲的刑警反應不過來,對方估計也沒想到會捅得那么結實,因為殺人這小子被抓進去審訊的時候,也是嚇得痛哭流涕,說只是想嚇唬嚇唬,沒想到一轉身就扎上了。
這可怎么辦?
難道要強行拔高?把犧牲的刑警塑造成一個兢兢業業,一心為公,最后英勇無畏犧牲的英雄?
丁一豐試著在自己的速寫本上把幾條列了下來之后,忽然發現一個問題,這樣的人物形象,似乎太過常見了,新聞報道上,似乎每個英雄都是這樣的內容,這也太過臉譜化,模糊化了。
丁一豐把這些拔高點給陳鋒讀了一遍,問道:“你單從讀者角度講,這個報道內容給你什么感覺?”
“我感覺不像他了,還有點假。”陳鋒想了想,說道:“這樣寫總感覺少了點人味兒。”
丁一豐點頭道:“我也覺得這樣有點不妥,讓我想想找別的切入點試試。”
“好,寫不出來也沒關系的,因為隊里本來也沒這個打算。”陳鋒不想給丁一豐壓力。
兩個人又喝了兩瓶啤酒,感覺都有些醉意之后,就不再繼續,道別后各自回去,陳鋒因為工作性質特殊,很少敢真的喝醉,因為誰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有領導的電話打來,讓出緊急任務。
陳鋒說他第一年來這邊的時候最慘,大年三十晚上有命案發生,他和其余幾個同事是在血淋淋的案發現場過的除夕,直到現在想起來,心里還膈應得慌。刑警的工作就是這樣,很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的。
回去的路上,丁一豐又想起那個死去的刑警,忍不住搖了搖頭,心中充滿了惋惜,都是人,犧牲了一個頂梁柱,那個家庭的命運也就從此改變了,作為過早失去父親的人,他很清楚一個家庭沒了男人有多么的苦。
想到這里,他猛然停下腳步,他想到了報道的切入點,那就是以普通人的身份去報道這個刑警,不要把他拔高成英雄,就以他真實的生活為切入點,讓大眾知道刑警們并不是超人,他們也有七情六欲,他們也有妻兒老小,這樣也許更容易打動人。
想到這里,丁一豐趕忙掏出電話給陳鋒撥了過去,說明了自己的想法。
“兄弟,這些報道上的事情我不懂,不過我覺得你說的挺好的,我會跟隊長說,到時候你還是去跟宣傳科那邊溝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