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陽忙說:“爹、叔,其實科長不算什么官,根本管不了什么事,你們可別太當回事兒。”林父一臉嚴肅,說:“村里人都說你這個科長可是跟咱鎮上的鎮委書記和鎮長是一個級別呢!你還說不是官?書記和鎮長出門都有小車接送哩。”林子陽一時間沒話可說,過了片刻,說:“爹,中午吳玲和苗苗都不回家,咱三個到外面去吃午飯吧。”林父說:“吃飯先別急,今天來是有事求你的,你現在可是科長了,可別再和以前那樣啥事都說辦不了!”
林子陽心里咯噔一下,其實他早已想到父親和叔叔這次來肯定有事,要不兩個人也不會這么著急趕來,這個時候家里應該還有農活沒忙完。這時,林父對林叔說:“子陽又不是別人,是自家的孩子,他還不是咱哥倆從小看大的?你就說吧。”林叔擺擺手,說:“哥,還是你說吧。”兩人推讓片刻,林父終于一拍大腿,說:“我說就我說!是這么回事,你妹子文娟從學校畢業后現在一直沒有工作,閑在家里都一年多了,一個女孩子家農活又干不了,老是呆在家里也不是個事。子陽,你得想辦法趕緊給文娟找個工作。她可是你妹妹呀。”
不等林子陽開口,林叔又說道:“咱林家就出了你這么一個吃國家飯的,如今你又成了科長,文娟的事就只能靠你了,和你爹來時,文娟正和你嬸在家吵呢。這事可都把我愁死了。”說完他把腦袋埋在了十指之間。
文娟是林叔的女兒,她讀的是職業學校,畢業后被學校介紹到一家私企上班,上了半年班活沒少干工資卻打了五折,僅發了一半,一氣之下文娟和她的那些同學都回了家。開始四處找工作,現在正規大學畢業的學生工作都不好找,文娟這樣的從職業學校出來的學生找工作又談何容易。
林子陽頓時犯了難,爹和叔還以為自己有多大本事呢!本事大小自己心里最清楚。本來他是想把這事推掉的,一來他不想找麻煩,二來這件事他實在無能為力。可是,話到嘴邊他又把話咽了下去,父親和叔叔黝黑的臉上滿是歲月的風霜和滄桑。僅是半年多的時間沒見面,田間地頭的風吹日曬讓兩位老人的臉上又多了一些皺紋,頭上也增添了許多白發。眼前是他的親生父親呀!母親去世了,父親一直孤身一人,遇事都是依靠叔叔和嬸嬸。自己再難,怎么說也比兩位老人好上百倍千倍。記得,小時候,自己受到委屈的時候,父親會把他摟在胸間為他抹去臉上的淚水,那正在一點一點地變彎曲脊背也不知給為他遮擋過多少風雨……想到這里,林子陽無論如何再張不開嘴說一句拒絕的話,于是他爽快地應下了給文娟找工作的事。
林父二人興奮地笑起來,林叔說:“我就說過,文娟找工作的事子陽一定能辦好,都是科長了,這點事能辦不妥?”林父笑得露出兩排玉米粒似的大黃牙,許久閉不上嘴巴,說:“子陽,還有件事需要找你幫忙呢,你就順便一塊辦了吧。”林子陽的心里又是咯噔一下,問:“爹,又是啥事?”
林父問:“子陽,還記得你麻子叔嗎?”林子陽說:“記得,小時候經常給我送好吃的,怎么會不記得。”
麻子因為臉上長有麻子而得了這個綽號,年輕時他娶了個媳婦卻不能生育,婚后一連幾年沒有孩子,為此他整天對媳婦非打即罵,他媳婦天天在家抹眼淚。大約是沒孩子的原因,他特別喜歡小孩,尤其是小男孩,因此有啥好吃的他總給林子陽送些去,為此林子陽打小跟麻子有著較深的感情。后來,麻子在一遠房親戚的勸說下兩口子去了趟省城醫院做了檢查,等從省城回了家沒多久媳婦就懷孕了,據說問題出在了麻子身上。自從媳婦懷了孩子,麻子對媳婦的態度頓時來了個急轉彎,伺候媳婦像孝敬太上皇。
林父又說:“你麻子叔承包了村里的池塘,今年物價飛漲,這養魚的成本高了,魚的價錢也跟著漲,鄉下人買魚的少了,出現嚴重滯銷。眼看池塘就要結冰,里面的魚至今沒賣多少,你看能不能在城里幫他銷點兒?”林子陽心中連連叫苦,這可怎么幫著銷呀?他心里正想著這事該不該應下來呢,林父又說話了:“臨來時麻子還給我拿了兩條尺來長的鯉魚去呢。本來是給你捎來的,路上不好帶,才養在了水缸里,臨來時兩條魚還在缸里亂蹦呢。”
林子陽陷入深思,沒有說話,林父見狀急忙說道:“別看事兒小,這事你可要幫忙啊!我可是在麻子面前打了包票的呀!”林子陽見到父親已是幾乎用哀求的語氣跟他說話,他再不能繼續保持沉默,終于硬著頭皮把事情答應下了。林父隨即呵呵一樂,說:“你麻子叔知道了準高興得原地蹦高。”林子陽沒再說話,只是咧嘴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