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他這話剛一出口,剛剛還慫的一逼的衙役就不干了,正色抱拳行禮道:“還請衛御史慎言,我們世子為岐山百姓不辭辛苦,不懼壓力,容不得御史污蔑。”
“呃……”衛鴻達當了一輩子官,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指著他的鼻子說教,而且還是幫著一個禍國殃民的家伙。
禁軍統領見老衛有些下不來臺,厲喝一聲:“大膽,你一個小小的衙役,竟敢如此對衛侍御史說話,就不怕治你個大不敬之罪。”
“治罪就治罪好了,世子會救我出來的。”衙役脖子一梗道:“別說他只是一個御史,五姓七望的背景大不大,我家世子照樣將他們押送到河里清淤,御史,哼。”
“好了,常將軍,你就不要嚇唬他了。”一直沒有說話的戴胄眼瞅著禁軍統領眼冒兇光,連忙插言道:“此事的確是衛侍御史不對,在事情沒有定論之前,李候便不容任何人侮辱。”
李候指的自然是李昊的爵位,從三品開國縣候地位可比從五品的衛鴻達高多了,如果此時追究衙役的大不敬之罪,老衛估計也得被牽連。
再說單憑衙役有勇氣與堂堂禁軍對峙這一點來看,李昊在岐山縣的聲望似乎也不容小覷,若是因此把他給惹毛了,鬼知道會發生什么。
衛鴻達這個時候也反應過來了,對那禁軍統領擺擺手道:“常將軍,戴少卿說的對,剛剛的確是老夫失言了,這位小哥責備的是。”言罷,對著雄赳赳氣昂昂的衙役拱了拱手:“剛剛老夫失望,不望不要見怪。”
衙役其實早就被常將軍盯的毛骨悚然了,這會兒見剛剛被自己責備的老頭兒幫自己說話,連忙再次行禮道:“老御史大人大量不計較小人冒犯之罪,小人,小人……。”
“好了,不要再說了。”衛鴻達擺手攔住衙役,岔開話題問道:“剛剛我聽你說有世家之人被送去河道清淤,此事可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衙役重重一點頭。
衛鴻達繼續問道:“可知都有何人?”
衙役想了想:“嗯……,具體都有誰不太清楚,聽說……聽說有一個叫李嶠的。”
李嶠的名字一出,頓時嚇了衛鴻達一跳。
這可不是什么人物,趙郡李氏三房,李嶠可以說是東祖一脈的家主,沒想到竟然被扣在岐山挖河,這要是傳出去怕不是要引起軒然大波。
這已經不是膽子大不大的問題,衛鴻達甚至在想,李德謇這小子是不是全身上下就剩一個膽兒了!
另外不得不說的是,既然趙郡李氏被扣下來的人是李嶠,那么其他幾家來人的地位必然不會比他低,也就是說,李德謇這小子一下子得罪了怕是不下好幾個世家。
而且不得不說的是,在此之前衛鴻達并不知道有世家之人來過岐山縣,而且還是李嶠這樣的大人物。
一時間,小老頭兒竟有些茫然無措,對自己想要調查的事情充滿迷茫。
他承認自己的確脾氣臭,也承認自己古板,但這并不等于他就是個傻子。
一個小小的岐山縣,集合了國公世子,五姓七望幾大世家,現在又有了大理寺和御史臺的加入,縱然傻子也能看清楚岐州的事并不簡單。
”衛侍御史,咱們走吧,先進城休息一下,明天再去找李候如何?”戴胄適時的靠過來,小聲提醒了一句。
“不,老夫今晚就去找他。”衛鴻達斷然拒絕了戴胄的提議,轉對滿臉無辜的衙役說道:“你知道李候住在哪里么?”
衙役答道:“就在城外的府軍駐地,要去的話,從這邊入城,穿城而過便是。”
“嗯,謝謝了。”衛鴻達客氣了一句,轉身向著城門的方向而去,身后是面面相覷的禁軍統領常將軍和戴胄。
追著衛鴻達的腳步,常將軍苦笑低語:“老戴,我怎么覺得好像掉坑里了呢。”
“不是覺著,而是事實。”戴胄瞇著眼睛,努力認清路面的同時深吸一口氣道:“岐州眼下就是暴風眼,一個弄不好只怕我們幾個全都得陷在里面。唉,早知這樣,那日在大殿上就應該稱病跟陛下告假才對,何必來趟這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