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飛白迎著李昊的目光,苦笑上前解釋:“世子,這些百姓都是自發在這里等你的,下官也是上半夜才得到的消息,結果在這勸了半天,沒有一個人愿意回去,下官……也沒有辦法啊。”
沒辦法才怪,李昊這時候自然不可能與閻飛白討論,明明只有自己與他才知道的時間會在岐州府城搞的盡人皆知。
翻了個白眼從車轅上下來,與閻飛白錯身而過,越過一眾岐州府官員,來到那些半跪于地的百姓面前,伸手將一古稀老者扶起來,和聲說道:“老人家,小子何德何能,焉能受得起您這一拜,快快請起,莫要折殺了小子。”
“世子,老朽活了七十多年,從北周宇文皇帝到現在,就沒見過哪個貴族會顧忌我們這些草民的死活。沒想到啊,臨到老了,蒼天有眼,遇到世子,如果不是世子你幫助岐州打井、治水,這次我岐州百姓不知有多少會死于這次大旱,于死大旱之后的洪水。”
老者說著說著,不由老淚縱橫,扶著李昊哽咽道:“世子啊,老朽不是不知好歹之人,知道世子你皇命在身,不得不回長安。可是……可是你回去之后,千萬千萬不要忘了我們岐州的這些百姓啊,老朽等會給您立長生牌位,每日香火供奉不斷,祈禱上蒼保佑你能長命百歲……。”
李昊很難說心里是個什么滋味,盡管他知道,這些百姓一定是閻飛白等人利用職務之便給煽動來的,但不可否認的是,如果不是出于自愿,就算岐州府官員煽動,也絕不可能來這么多人。
更何況,面前老者雙手滿是老繭,黝黑的面頰上亦滿是溝壑,這顯然不是偽裝出來的。
自己何德何能,能讓這樣一位古稀老人為自己立長生牌位。
不就是安排人挖了一些井,又弄了幾臺抽水機抽水么,至于修路和清淤,那也是帶著其它目的,并不是真的為了給岐州百姓謀福祉才干的。
可是岐州的百姓卻因為這些將自己當成了救命恩人,一位古稀老人甚至不惜對自己這個還不一定有他孫子大的小年輕行跪禮。
古稀、古稀,意為古來稀有的意思。
別看后世的時候七十歲老頭兒,老太太還能滿世界的跳廣場舞,開著汽車慢悠悠的滿世界亂晃,可是放在古代,七十歲那絕對比后世一百歲還稀有。
可就是這樣一位老人,在眾目睽睽之下,跪下了,當著所有人的面,給自己一個小年輕行了半跪禮。
感動么?當然感動。
這就是我大唐的百姓啊,受人滴水恩,便思涌泉報。
可偏偏我李昊卻并沒有真為他們做過什么。
心情激蕩之下,李昊將老人交給他身邊的年輕后生扶好,退后兩步,大禮對面前聚集在一起的百姓拜下。
“世子,使不得啊世子!”老者見況,激動的直拍身邊的后生:“還不快去把世子扶起來,你是傻子嗎!”
不過你還別說,那后生這會兒還真是傻了。
活了二十來年,見過不少官員,哪個不是背著雙手趾高氣昂,什么時候堂堂從三品的候爺竟然對著百姓低頭了!
這簡直就是……就是做夢一樣。
李昊的馬車后面,衛鴻達與戴胄站在同一輛車的車轅上,遠遠望著這一幕,頗為欣慰的互相點了點頭。
別看衛老頭兒和戴胄都是司法部分的官員,身居高位,但首先一點他們兩個都是讀書人,做為讀書人自然免不了意氣用事。
所以之前在看到有百姓對李昊行跪禮的時候,兩人心里是很不滿意的,認為就算李昊真的為岐州百姓做了一些事情,那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根本沒有資格受百姓這樣的大禮。
故而當他看到李昊以大禮相回的時候,心情這才好了許多,老衛甚至還發表了一下感慨:“還算孺子可教,沒有丟了讀書人的臉。”
戴胄亦頷首附和道:“衛侍御史說的是,單憑這一點,李候就比長安那些所謂的貴族子弟強的不止一點半點。”
李昊并不知道后面發生的事情,大禮過后,直接身體對面前聚攏在一起的百姓說道:“老人家,諸位鄉親,好歹這半年我李德謇也是吃岐州的米,喝岐州的水活過來的,你們可以放心,今后只要我還在一天,就一定不會讓你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