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盈盈,一片片一朵朵,如揮動翅膀的羽毛,如舞姿妖嬈的白櫻,紛紛揚揚,飄飄灑灑,輕柔落下,將整座城市鋪上一層白茫茫的毯子。
對于生活在南方的人們來說,雪是個稀罕玩意兒,可是對于生活在華國最北邊省份的人們來說,下雪已經司空見慣,那是伴隨著他們成長最普通的自然現象,很少會有人在下雪天拿出手機拍照。
因為凍手。
今天是大年初一,齊市這個華國東北方的小城市,也象征性的增添了些年味,冰封的江灘上和往年一樣,早早就立起了冰雕,有鯉魚,有山羊,有高頭大馬,但是最多的還是各種形態的豬,因為今年是豬年。
韓毅抬頭看了眼昏暗的天邊,心情復雜,他在這座城市出生成長,在二十二歲前,雖然不富裕,但生活得很愜意,可是從四年前的那天開始,這一切都變了。
韓毅總會情不自禁的想起那天的情景,不由心里一悸,朝手心哈了口熱氣,將另一只手中的小手握得更緊了。
“爸爸,你為什么不帶手套呢?”一個四歲的小姑娘,帶著一頂兔子耳朵的白色針織帽,雙手帶著小兔子圖案的毛絨手套,兩只手套用一條毛線繩連在一起掛在脖子上,右手隨著身體歡快的搖擺著,左手被爸爸緊緊的牽著。
小姑娘的小圓臉被圍巾遮住一大半,只留下一雙天真的大眼睛,黑墨色的眸子閃閃發光,在白皚皚的背景下,格外的明亮。
韓毅停下腳步,將遮住小女孩臉蛋的圍巾又向上拉了拉,“爸爸不冷,筱筱你冷不冷。”
小女孩笑瞇著大眼睛搖搖頭,“筱筱也不冷。”
“那咱們快點走吧,去晚了又要排很久。”韓毅拉著小女孩的小手加快了步伐,小女孩很懂事,沒有多言,跟著爸爸大步急促的走著。
“小韓,過年好啊,喲,筱筱又長高了。”
“這幾年,筱筱是咱們之中變化最大的,咱們算是看著孩子長大的吧。”
“我們第一次見面,筱筱還沒滿月呢。”
韓毅牽著筱筱走進人群,排在了隊伍的最后面,隊伍末尾的幾人看到他們都熱情的打起招呼。
筱筱并不知道,從她還是個嬰兒開始,已經連續四年的大年初一到這里排隊了。
她并不知道四年前發生了什么。確切地說,在這里排隊的人,基本都不知道那一天發生了什么,只知道那是一個冬天,還有二十天就要過春節了,人們都在置辦年貨張燈結彩,卻在那天夜里,突然電閃雷鳴,溫度驟然升高,原本冰凍的江面開裂,積雪融化,零下二十度的北方冬夜下起了大雨,雖然只維持了短短的半個小時,卻足矣讓人們驚恐萬分。
后來電視新聞里,專家用了一系列科學原理為大家解釋了,那次只是一個極為罕見的自然現象,并且不僅僅在華國的多個城市出現溫度驟然變化,全球有多個國家也都出現了類似現象。
因為持續的時間不長,各個地區最多持續半小時,最短的僅僅十分鐘。
雖然罕見,卻也沒有對人們生活造成什么影響,沒過多久,這件事便被人們淡忘了,唯一留下的就是天空上方的那一團灰色的云團,據說每一個出現異象的城市上空都出現了或大或小的黑色云團,這些云團到底是由什么組成的,并沒有統一的說法,因為官方沒有給出解答,全靠老百姓自己猜測。
對于韓毅來說,那天發生的大事遠超過超自然現象,她的妻子因為難產去世了。
要說這個超自然現象對大家有什么后續影響,其實只有一個,就是那一天晚上,被反常雨水淋過的人每年由政府組織一次免費體檢,韓毅在送妻子去醫院突中剛好被雨淋到,妻子雖然去世了,但是腹中的孩子也一樣要接受體檢。
可能筱筱并不記得,這其實已經是她第四次體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