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春過后諸芳盡,各自須尋各自門。”
偌大的劇組仿佛一夜間煙消云散,大多數人都回家了,除了原本就在京城的惜春、晴雯幾人。
比較特殊的是考學一族,賈璉去了上戲,湘云考中戲,但文化課分不夠,準備明年再考。歐陽也想考,還特意問了教育部門,被告知新出臺規定,高中文化才能考大學。
他是小學學歷。
一下子把陳小旭的念頭也熄了,她是初中學歷。張儷倒是可以,不過暫時還沒有想法。
總之,這幫人走的走,散的散,有些日后還能相見,有些一輩子不見,比如尤二姐。后世好幾次再聚首,連元春、可卿都回國了,張明明真就沒露過面。
單說許老師。
他上輩子是海量,這輩子還是海量。
當晚喝了最多的酒,臉色通紅,頭腦清醒,四肢協調,還能蹬著自行車回家。酒品非常好,多了就睡,不吵不鬧。
而這一覺,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陽光從沒拉簾子的窗戶透進來,整個烀在面皮上,他才慢悠悠轉醒。打著呵欠起床,到院里接了盆水,開始刷牙洗臉。
十月入秋,天氣微涼。
滿院蔥綠變得有些蕭索,唯有葫蘆成熟,一只只墜在藤上,細腰小葫蘆,體型不大。
這種葫蘆一般用來盤的,但他對文玩沒啥興趣,純粹不知道種什么,哦不對,純粹不知道種什么能活。
“嗯?”
許非刷著牙,忽地一抽鼻子,好像聞到了一絲怪味。
找了片刻,最后鎖定那口魚缸。
他嘴里咬著牙刷,心里做好準備,探頭一瞧,好嘛!幾尾紅魚全漂起來了,眼睛凸出,死不瞑目。
“……”
他撓撓頭,竟想不起上次喂食是啥時候了。
趕緊把魚撈起來,水倒掉,狠勁兒涮了涮缸,然后看著一盆尸體難過。
“唉,本想當個雅士,誰知道還是上班狗。”
許非在墻角刨了坑,把魚埋進去,還折根樹枝插上,念叨著:
“塵歸塵土歸土,從哪來往哪走,把你們埋在這兒,還能肥點泥土,種點黃瓜,也算死得其所……”
他拜了拜,又看看另一口缸,倆王八活的倍兒精神,遂感欣慰。
跟著瞅瞅院子,空蕩蕩的幾間屋,不知覺嘆了口氣。一個人生活,最怕閑下來。
今天是四號,一審結束,他終于不那么忙了。
據現場反應來看,領導們非常滿意,覺得節目水準頗高,甚至有一種在京臺春晚上演出,大材小用的感覺。
劉迪此人確實有本事,深刻領會了“下基層,苦煽情”的操作手法。
找的行業模范,全是苦大仇深,愛崗敬業,老媽死了都得擰上最后一顆螺絲釘那種,準保催人淚下。
其實再過二十年還是這套說法,過三十年才開始有人問:我為毛不能回去陪老婆生孩子?我為毛不能回去看老媽最后一眼?
“咕咕!”
許老師埋完魚,又感腹中饑餓,鍋里有昨天早上的剩飯,還沒餿,本想來盤蛋炒飯,結果一開煤氣罐,火特別小。
“沒氣了?”
他擺弄擺弄,把罐子倒在地上來回滾,勉強解決了一頓早餐。
隨后,扛起罐子就出了門。
“叮鈴鈴!”
“叮鈴鈴!”
騎了十來分鐘,自行車拐進一個大院,正是換氣站。
一進門,北面一排辦公平房,南面是瓶庫,分空瓶和重瓶。許非先拎著空瓶和供氣本進門,接受檢查。
因為煤氣罐都是有押金的,不得損壞。
檢查合格后,他拿著工作人員發的空瓶條,到營業室交款、蓋章,再拿著發的重瓶條,到庫里換一罐重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