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個決定,卻恰恰是他墮入深淵的第一步。
來到港口小鎮之前,老杰西還天真的堅定著自己的信條,認為天災不過是神降下的試煉,只要人們虔誠就能平安度過。
可眼前的事實卻無情的敲打著他,動搖著他的虔誠。
街道旁歪斜著燒焦的尸體,河道中漂流著腫脹的浮尸,漆黑的P字涂滿洋房,戴著鳥喙的醫生不在治病,而是用手仗驅趕無助的病人,用火焰將他們的家化為灰燼。
低垂于天際的烏云遮蔽了太陽,潮濕、粘稠的空氣中彌漫著腥臭和燒焦的味道,小鎮不復平日之景,如同人間的煉獄。
慈愛的神明怎么可能降下這般殘忍的試煉?亦或,這真的是試煉?
如此這般的疑惑縈繞在自愿前往此處的圣職者心中。同樣也令老杰西為之瘋狂。
可他們真正面對疫病之時,才發現那些疑惑竟然如此天真。
這可怕的疫病如同狡猾、老練的魔鬼!沒有人能想象到它在初期竟然和尋常的流感癥狀類同,只表現出寒顫、發熱等癥狀。短暫的潛伏期過后,它才徹底展現出自己可憎的真面目,咯血、肺癆、內出血……如同詛咒般折磨、玩弄受害者。
而且這疫病無藥可治。病人只能在痛苦與折磨中等待死亡,無奈的看著身體腐朽、壞死,變得干癟、紫黑,如同尸體。
隨后,便是真正的噩夢,其毛骨悚然,更是令教會將實情封鎖。
那些染病死去的人會在死去的三天之內重新“活過來”,化作猙獰的、非人的怪物從墳墓中爬出來襲擊所有活物。
他們渴望鮮血和**,無止境的吞噬與破壞似乎是它們唯一的渴求。
不同于對付野獸和怪物,凈化那些死者不僅要做好萬全的準備,還要時刻保持警惕。
盡管他們動作遲緩、毫無理智,卻帶有致命的病毒,抓傷或是接觸他們的體液都會染上疫病,在絕望中變成他們的一員。
懷疑折磨著老杰西,令他對答案迫切渴求。然而祈禱未能得到神諭,祈福也沒能降下祝福。
那一刻神似乎拋棄了他,拋棄了這座被詛咒的港口小鎮。
傷心、失意的他毫無目的的漫步鎮中。回過神時,卻已然到了港口,仰視那座黑色的燈塔。
這座漆黑的燈塔與港口小鎮的建筑風格截然不同,光滑的筒狀塔身上不僅沒有藤蔓攀附,甚至連海風帶來腐蝕都沒有。塔項之中隱約閃動著淡藍色的光,如同注視著大地的獨眼。
燈塔的完好與小鎮的破敗形成了鮮明對比。它看起來莊嚴、神圣,卻又有著無法表述的古怪。它似乎有著某種魔力,令人無法抗拒。
就這樣,老杰西徑直走進燈塔。
墻壁鑲嵌著散發幽光的魔石,淡藍的微光照亮階梯,為到訪者指明道路。燈塔的內部有如神跡,卻沉默在這破敗的港口中。他想不明白,為何沒有人向教會提及這里,提及這個保存完好的上古遺跡。
撫摸著石壁,老杰西拾級而上,向著塔頂攀登,行至塔頂。
塔頂是一座平臺。
其上的水晶透鏡,似倒掛的水滴,令人驚嘆。其后的裝置上碎裂的石頭依舊散發著淡淡的藍光。一支熏黑的老式油燈架在它們之間,顯然有人曾經以這種的方法,令燈塔再度發揮作用。
昏暗之下,老杰西只能靠著墻壁摸索,卻被什么絆了一跤。
那是一具尸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