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疼!別揪了,要掉了,掉了!
“我裝成這樣,可全是為了你啊!你也不想想,我如果不這樣,你能有什么理由早早回房間休息。你也不是不知道那些家伙盯著你的眼神是什么樣的,總是假借醉意對你動手動腳,這你也能忍?”
言語的同時,那年輕人猛地坐了起來,動作靈敏、輕快,全然不像是一個喝多了的酒鬼。木頭發出的吱呀聲,在他故意的搖晃下愈發清晰、富有節奏,給那些樓下的家伙們留足了遐想。
“還有,請尊重我,叫我海德。晚上出現在你面前的可不是杰基,而是海德。一個行于夢境,在這具身體里醒來的靈魂。就像是那出著名的舞臺劇,我是你認識的這個人的另外一面。”
坐在床上自稱海德的年輕人手舞足蹈的說著,卻并沒有像往常那樣能夠令艾維會心一笑。他無奈的嘆了口氣,牽起艾維的手,眼神從未有過的正經。
“其實并不是我不想負責,只是我現在沒法做到……和你講個故事吧,一個在這座城市里真實上演著的故事。你曾經說過自己以前是個商人家的千金,相信你也知道住在上城區里的人是過著怎樣的生活。
“故事的主角就是生活在這種家庭里的小少爺。他體弱多病,偏偏還是家里的獨子,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受到了家里的嚴格控制。上什么樣的學,接觸什么樣的人,吃什么樣的飯……令別人羨慕的家境對于他來說卻是無比沉重的枷鎖。父母為他設計好了人生,設計好了將來,更是讓他錯誤的以為自己這樣沒有自我和個性是對的。
“可人生之中總是充滿各種各樣的意外或是變數。在他成年那日一場可怕的事故悄然發生在了他的身上。自那之后每當晚上六時的鐘聲響起,他就會不自制的睡去,進入夢鄉,在一個與現實相似卻身份截然不同的夢中醒來。
“在這夢中,他是一個生活在下城區的窮小子,過著貧窮卻又無拘無束的生活。木頭箍成的酒杯,冒著白沫的濁黃麥芽酒,粗魯、啐著粗口的酒客,身世可憐卻活的無比真實的原富家千金……下城區的事物令他好奇,從未有過的自由,從未有過的快樂,以及那從未有過的悸動。于這樣美妙的夢境中醒來之后,他甚至都萌生了離家出走,反抗命運的想法。”
講到這里,年輕人停了下來,微笑的注視著艾維,眼神無比真切。
“你的意思是說這就是你為什么會在晚上自稱海德的原因?你覺得我信嗎?”
艾維瞇著眼睛,沒好氣的哼了一聲。這幾年生活在下城區之中,令她染上了不少的市井氣息,如果不是她那副精致的面龐,沒有人會相信她曾經在上城區的紙醉金迷中生活過。
“還記得幾個月前咱們第一次碰面的時候我表現的有多荒唐嗎?當時我不僅將那些在書上看到的橋段搬了過來,甚至還因為對你的回應有所不滿,親自表演了下幾種你應當做出的正確回應。那時周圍的酒客都以為我是酒館請來表演的。可實際上,那時候我真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所以才會那樣的荒唐,那樣的沒有分寸。”
一時無言,二人相視而笑,彼此的心意不假修掩。
情愛歡愉過后,二人靠在床上眺望遠處的燈火。那里是卡馬里奧的上城區,輝煌的不夜之城,貴族和富商的居所。相比之下,他們身處的下城區則是一片黑暗、惡臭的泥沼。
“其實,我現在還認為自己身處夢中,躲在女孩子的房間里,還坐在她的床上與她聊天。知道嗎?在這之前我根本沒有和同齡人有過接觸,更何況是異性,還這樣待在她的房間里。
“或許我真是喝多了,知道這一切是夢,結果還沉迷其中,在夢里與自己的夢人討論自己的夢。或許這就是夢吧,情愛與享樂的夢,畢竟白天我們從未見過面,就算有所偶遇我們也不會對彼此打招呼。”
沉重的鐘聲響起,宣告午夜的到來。年輕人跳下了床,打開窗戶,從中鉆了出去。
“今晚你也不在這過夜嗎?”
艾維小聲對窗外說道,眼神閃過一絲落寞。
“總會有一天,我會堂堂正正的來找你,用自己原本的面貌來見你。”
窗外年輕人離去時的話語令艾維有些恍惚。白天的時候杰基也不少來過酒館,卻大多只是躲在遠處偷偷的瞥視著她,目光卻生怯、躲閃,全然不像夜里喝酒的模樣。對此,艾維也已經習慣了。
或許有一個這樣也不錯。艾維如此想著,臉上泛起了一絲紅潤,微笑著搖了搖頭,將那不現實的、不該有的想法從腦海里趕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