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要死了。
想起這事兒,那挖坑的鐵鍬都有些揮不動,而旁邊的兇臉漢子虎逼也并不催促,他似乎很樂意瞧見別人在臨死之時的表現,對于小木匠表現出來的恐懼、害怕、不舍和難過,他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享受,臉上甚至會露出殘忍的微笑來。
不過該來的終究還是要來,他的時間也很寶貴,瞧見小木匠的動作越來越慢,他卻是收了刀,摸出了一個竹筒子來,遞到了小木匠面前。
小木匠有些愣,說這是什么?
虎逼舒展了一下自己臉上的橫肉,盡量讓自己顯得慈眉善目一些,然后咧嘴說道:“是酒,你喝一口,上路的時候不會太冷。”
小木匠接過來,猶豫了一下,硬著頭皮擰開竹筒蓋子,往嘴里灌了一口。
冰冷的液體入喉,頓時就如同火焰一般,從喉嚨直接流到了胃里去,一股灼熱的熱意升騰而起,小木匠給嗆到了,咳嗽了兩聲,滿臉就變得通紅起來。
他說:“好烈。”
虎逼問他:“上好的苞谷酒咧,當然烈啦——再喝兩口?”
小木匠搖頭,說不用了,不用了,燒得慌。
虎逼將竹筒接了過來,放到了一邊,然后對他說道:“你去旁邊歇歇吧,我來挖。”
他如同老朋友一般地接過了鐵鍬,讓小木匠站在一旁,隨后他開始揮舞起了鐵鍬,一邊鏟土,一邊說道:“你在旁邊乖乖待著,別讓我難做,咱們不管怎么說,都算是同門,安安穩穩地去,總好過鬧得一地狼藉,你說是不?”
這虎逼給小木匠的印象,就是個殺人越貨、煞氣凜然的狠角色,屬于那種一言不合就開干的那種兇人,沒曾想這會兒倒是客客氣氣,讓人有些琢磨不透。
不過小木匠并不會異想天開地覺得,面前這漢子會放過他的性命。
他只是不想太麻煩,搞得自己難收拾而已。
經過先前與虎逼的拼斗,小木匠完全沒有逃脫的想法,因為逃也是沒有用的,只有麻木地看著那家伙一下一下的揮土,不多時,一個能夠埋下人的土坑就弄好了。
虎逼用鐵鍬將坑底拍了個結實,隨后跳了上來,對著小木匠說道:“你,躺到草席上面去。”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臉色冰冷,仿佛沒有情感的鐵塊。
小木匠知道最后的時刻來臨了。
他有些木然地走到了草席邊兒上,看著這一卷草席,閉上了眼睛,身子開始忍不住地顫抖。
漸漸的,他的拳頭最終還是握緊了起來。
虎逼瞧見了,皺起了眉頭,說道:“你,到底還是不給面子啊……”
他將手往腰后的苗刀摸去,而這個時候,不遠處傳來腳步聲,緊接著,一個身穿藍色短褂、頭包帕子的瘦高漢子走了過來。
那人先說了一句苗話,瞧見兩人聽不懂,于是用西南官話說道:“兩位,打擾一下,乾城縣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