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匠點頭,說對。
張啟明伸出手指來算:“一人為我師父荷葉張,他確定是進去了,又出來的;再有一人,恐怕是你師父那個老東西,我們進了墓來,一直都沒瞧見他,想必人在里面;還有一人,是誰呢?”
小木匠沉思片刻,開口說道:“若我沒猜錯的話,可能是徐三歲。”
張啟明聽到,愣了一下,隨后緩聲說道:“若是如此,那的確應該是他啦。”
虎逼聽這兩人打著啞謎,一頭霧水,弱弱地問道:“師父,這徐三歲,又是何人啊?”
張啟明瞧見年紀不大、卻有一身所學的小木匠,又瞧見自己這彪呼呼、不學無術的傻徒弟,一臉無奈,想著倘若這小木匠是自己的徒兒多好。
不過他也只是起了愛才之心,想想而已,畢竟魯大的徒弟,他怎么可能放心?
孩兒總是自家的心疼,雖然不滿意,但張啟明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道:“徐三歲又名徐太歲,是清朝中葉的大匠人,乾隆陵寢,便是他主持修建的,與此同時,他也是咱魯班教的前輩,教中傳聞他通曉撒豆成兵的秘法,尤其精通機關傀儡,憑此手段,化名楊蓮花,加入過反清復明的天地會,又化名蓮花老祖,名頭極盛,乃當時的風云人物……”
虎逼聽了,忍不住吸一口涼氣,說道:“沒想到,蓮花老祖,居然是咱們魯班教中人?”
張啟明十分得意,說道:“那是自然,雖說咱魯班教乃匠人出身,一直都在底層打滾,但教內歷史上,當真是出過幾個天縱奇才的人物,將咱們魯班教的本事,研究透徹,不比其他宗門弱多少,只可惜我們這些后輩不長進,使得咱們魯班教日漸凋零,到了最后,居然不存,只剩下一幫半瓶子晃蕩、不守規矩的茶葉貨……”
他長聲嘆息,隨后話音一轉,對小木匠說道:“走何處?”
小木匠開口說道:“八門向生,北斗七門缺一門,正好應對了魯班教‘缺一門’的名頭,如此處處都是死地,又遍地皆是生門,現如今天樞、天璇與開陽三門被堵,其余幾門,皆可進入其中,只需雕刻好相對應的鑰匙就行,不知道師叔您魯班斧的手段如何?”
這魯班斧并非殺人奪命的法門,而是一種匠人舉重若輕的微雕技藝。
所謂“班門弄斧”,正是如此。
張啟明有些尷尬地說道:“我平日里,研究的都是大本事,哪里會這等手段?少年時的童子功,早就落下了,所以還是得賢侄你來。”
在魯班圣殿的誘惑下,這老頭與少年,卻是相敬如賓起來,沒有了先前頤指氣使的勁兒。
小木匠點頭,當仁不讓,摸出貼身藏好的刻刀,又找來一塊木頭,隨后問張啟明:“師叔您選一處吧。”
張啟明隨手一指,說就這兒。
他指的,是天璣石門,那兒的凹槽圖案,卻是一個元寶,這模樣看似簡單,但內中又藏著許多講究之處,上下的比例,凹痕的深淺,以及表面的浮紋,都有講究,需要認真打量那里面的鏤空之處,然后再仔細琢磨出鑰匙的大小和模樣來,而但凡是有一點兒差池,那么迎來的,將是一發誅心的冷箭。
小木匠研究木雕不知道有多少年,對于這等活計,早已了然于心,他趴在地上,仔細打量之后,先用墨筆,在地上畫出比例,隨后開始用刀雕刻起來。
他這速度,相比平時要快上許多,但見那刻刀在木塊上翻飛,殘影不斷,著實有些厲害。
張啟明瞧著,終于明白了吳半仙當時的愛才之心。
這小子,別看著木木愣愣的,卻是個人才。